南疆。
林君怀出资买了座偏远小院落,现在沈斯年正在屋内坐的端正,面前的桌上摆着刚拿到手的信封,那是君临的回信。
“打开看看,咱又不是外人,是异国他乡相互作伴的友人啊,别那么小气,快打开让我看看小临哥哥说了什么。”
林君怀围在他身边七上八下的跳来跳去,眼睛直愣愣的瞅着信封不移开。
“哎呀,时间这么宝贵不是让你在这发呆浪费的,你不拆我拆!”
沈斯年:“……”
被他吵的额角青筋直突突。
好烦,能不能砍了他。
见沈斯年目露凶光,林君怀一顿,缩着脑袋嘟囔:“小东西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你在小临哥哥面前可是乖得很。”
沈斯年手按上剑柄。
“我还瞧见你被夸后悄悄红了耳尖,嘿,兄弟你还挺纯情。”
沈斯年开始拔剑。
“那倒也是,我要是有这么个哥哥,估计也能被哄得开开心心不时红个脸给她看。”
沈斯年“唰”的一下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林君怀:“……”
喋喋不休的嘴终于停止,人哼了一声,撩起衣摆一脸不高兴的走了出去。
他在给他留空间拆信。
见四下无人已经安全,他拆开信封取出白纸,快步走到烛火边小心烤着纸面,很快淡黄的字迹就显现了出来。
眸光快速扫过,随即少年紧绷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唇边也漾着清浅的笑意。
白纸上的字迹笔锋锐利,字体疏狂又大气:
【小心阴阳家的人,阴阳术和阵法极其古怪,当心不要中招。】
【如果不慎入了难以破解之阵,不要慌张,静下心来聆听风的声音,空气流速永远不会欺骗你,跟随它寻找阵眼方可破阵。】
【目前我无法赶去南疆一探究竟,你一人要注意安全,万事危及性命优先,我等着你平安归来。】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鲜衣怒马的好年纪,本该纵马走天下,热烈又张扬,可是此刻他孤身一人为了他的王潜入危机重重的南疆。
沈斯年自小被沈父教导的极好,骨子里就是对王绝对忠诚的顺服,可是只有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除了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有他本身就很喜欢同君临亲近。
喜欢她揉着他的脑袋,坦诚直白的夸他。
就连父母也没把他当过孩子看待,一直以成为王的武器培养,这是沈氏的宿命,可正是他要服侍的主人,正是他的王,将他当做一个孩子宠爱。
所以他想再努力些,为她分忧。
“喂,我进来了啊。”
林君怀敲敲门又双手背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他乐呵:“小临哥哥提到我没?”
沈斯年狐疑:“为什么要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他一噎,气鼓鼓的坐一边猛灌几口茶水,嬉皮笑脸消失,面色恢复一片正经,指腹摩挲瓷杯低声:“之前的事查到了,一号二号三号是南疆王的傀儡暗卫队,他们每人体中都有一只蛊虫,由南疆王手中的母蛊控制。”
闻言沈斯年不由得想到了秉文的面容,眸光又冷了一瞬。
林君怀继续道:“这支傀儡暗卫队是由最顶级的一批蛊虫控制,他们不仅负责暗杀潜伏,还负责炼制巫蛊。”
“那位秉文大人是几号?暗卫实力按序号排列,消息只能打探这么多,就算是墨家也无法探的更深了。”
气氛忽然变得压抑,沈斯年拧眉:“他是一号。”
林君怀一愣:“这倒是遇上大人物了,怪不得能把景帝控制的死死的。”
此话一出赶忙禁口,又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对方的神色,深怕这个资深主控一言不合又拔刀,他也心脏被刺激的好累的。
哪料少年只是礼貌得体的朝他诚挚道谢,谢谢分享这个消息。
林君怀诧异遂而笑了开来,眉眼间有着一片沉稳,让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也显得成熟起来。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南疆欲取我性命,至今还不知是何原因,早点查清楚这块谜团对谁都有益。”
说完他半开玩笑道:“小临哥哥最近有没有跟你说景国怎么样?我最近忙没怎么关注,墨家很多弟子还在磨刀霍霍向暴君呢。”
说到这里只见对面唇红齿白的少年勾着眉眼笑了,沈斯年打开窗,语气间含着自豪:“你听。”
林君怀一头雾水,凑过去凝神细细听着窗外街道上百姓们的八卦。
“原来景帝暴政是我们南疆控制的,那他们遭受的苦难也是因我们而起……”
“怎么办啊,我出去做生意其他几国的百姓都在骂我呢,骂我们南疆率先挑起事端,这天下又得乱了,景国泱泱大国,哪能受得了这气。”
“不过他们也是真惨啊,那五年饥寒交迫,妻离子散,我们惺惺相惜同情他们那么久,没想到一切源头都是来自我们,这让我们怎么见人啊。”
底层人最能共情底层人,而往往这类人是最多的,一旦共鸣,效果不可估量。
朴实憨厚的老百姓此刻一腔愧疚。M..
“听闻南疆王还想对景国发动战争……”
“这可别,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指责我们呢,要是真发动了,南疆真成了众矢之的了,我们又不是强国大国,不过是个会点蛊术的小国罢了……”
“哎……都是辛辛苦苦过日子的,这算个什么事啊。”
林君怀一手搭在窗沿怔怔道:“这事怎么传得这么快,竟都在替景国说话……”
冷清的少年眉眼盈盈:“是王。”
一定是王派人这么做的,将这事闹大,算计好底层人民的共情心和诸子百家的良知,景国已然被众人心悦诚服的捧上了道德制高点,权衡利弊后南疆必不敢进攻。
林君怀忽而觉得胸间畅快,他真心实意的为这位年轻的景帝送上赞歌:“妙啊,这次一招不仅将南疆制服,还收获了大片垂怜。”
他的眼神清亮有光,脑中忽的忆起在土匪山上时,她恣意自信的说要再次扛起大景,那时他半信半疑,此刻却是信了。
等心中的澎湃褪去,他笑道:“你有一位了不起的哥哥。”
沈斯年莞尔:“我知道。”
并且一直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