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余烟袅袅,安神香缭绕,他斜着纤长的身段倚在床榻之上,精致的侧脸被烛光照映,暖色的光柔和了他的表情。
君临对于守约之人显得心情极好:“倒是孤来迟了,可有怨孤?”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抬手偏凉的指尖替他撩起鬓边滑落的发丝,将其挽至耳后。
动作间偏生就多了几分道不清的暧昧。
锦歌的视线一下开朗,他诧异抬眸,将视线从书卷移到她的面容,眼中像有诡异的雾气翻涌,最后柔成碎光:“刚刚是怨的,现在不怨了。”
君临高兴:“甚好。”
靠在边角墙壁,双臂环胸的野渡神色古怪的不得了。
这老夫老妻的温馨感是怎么回事?
君临侧头就看见男人锋利的眉眼,冷硬的五官淡漠又疏离,但好在是来了。
她亲切的招招手:“过来。”
野渡眯眼,像头黑夜中伺机而动的野兽,不会听从他人命令。
脚步自然没动分毫。
见他拂了这位高高在上的景帝的面子,锦歌就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书卷被他放下,人也坐起了身,双臂撑着床沿问出疑惑:“想要怎么来?让我服侍你还是野渡先?”
状似温畜无害的锦歌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君临直视他的双眼,然后默默移开视线。
但凡今天她折辱了这位主子,估计这人能折腾掉她半条命。
比起野渡这种偏直球的人,锦歌这种白切黑就可怕的多了。
完全是可以笑眯眯说着“我最喜欢你了呢”然后无情扭断你脖子的类型。
“野渡先吧。”
话一出另一边又不高兴了,野渡沉思,掂量着等会儿要不要把她踢出去。
“体力没问题吧?”
检查似的拍拍他的胸脯,野渡霎时按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眼中暗不见光。
泽国在草原大漠,终日在太阳下骑射,随时随地安营扎寨,自小的驰骋磨炼也让他们有着健壮的身形和高超的武艺。
这会儿野渡身上表现出的气势比之前与君临对打时又强上许多。
所有人都在藏锋,让人摸不到老底。
锦歌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强扭的瓜不甜,但止咳渴,他挺想看看这位冷清的男人被暴君折了傲骨的样子。
君临叹气:“看样子体力是不错了,跟孤来。”
她挣脱的轻易,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野渡:“?”
锦歌:“什么,难道要野战?”
这次可是真被吓到了,同情的看眼野渡,然后自己也慢悠悠的跟了出去,准备寻找最佳观看席位。
野渡的身子绷的笔直,宽肩窄腰,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爆发力与美感。
他做好了手刃暴君护卫自己清白的准备,但还是阴鸷的剐了锦歌一眼。
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他添堵。
屋外夜色迷离,没走几步就有几只萤火亮着光轻轻落在她抬起的指尖。
君临一直觉得是这些小家伙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在乱葬岗帮她修复了伤口,所以眼中溢出喜爱之意,总是绷着的面容此刻变得柔和,在皎皎月光下显出温婉之色。
锦歌眨着眼看她,看她垂在身后服帖柔顺的长发,看她难得一见的温和表情,看她一身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忍不住自己的指尖也探出,刚触碰到君临微凉的指尖,那点点萤光像烟火般骤然散开,飞向远处。
他笑:“倒是不赏我面子。”
君临同他开玩笑:“你又不是孤。”
“嗯?非要是你才行?”
“那就让你瞧瞧。”
虽然这么说着,她心里其实还是没底的,但还是执起锦歌的手静静等候。
月色好像更温柔了,映着他眼底的讶异,男人莹白的面庞温雅俊朗,此刻正发愣的看着两人手指相扣的地方。
细腻的触感侵蚀他的肌肤,丝丝缕缕熨帖着感官。
仔细看来她的手很小,指甲圆润透着粉,骨节匀称,手掌薄而修长,小巧又好看。
随后他睫毛一颤,嘴角弧度翘起些,眸光也像揉了美酒般微醺,因为那跟夜间小灯笼似的萤火真的聚拢过来了。
它们停留在君临葱白的指尖,然后犹疑着,小心翼翼着,像是放下了生疏也开始接纳外人,有一只飞落在了锦歌的指节骨。
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它们显得是那么胆怯,又是那么漂亮,很快他就像捧了一手星光。
锦歌叹息般开口:“沾了你的光呢。”
君临直白:“好了吗,孤要松手了。”
他倏地握紧她的手,眼中的黑雾散了些:“再等等。”
一旁的野渡顿时拧眉,很不妙。
他最怕的就是君临把他们带在身边,用她的行为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至少现在锦歌就被影响到了,对她的态度软化许多。
他凝起眸光看着锦歌,心里对这个不安分的存在开始打鼓。
锦歌和他不同,一直随心所欲,道德没底线但有上限,能无数次给予你信任也能无数次背叛,能反水也能反杀,他怕这次锦歌真的会耽误自己完成任务。
“野渡,过来。”
在他走神时君临唤了他。
耳边还有锦歌的调侃声:“他一直不受小动物的喜欢,他不行的。”
野渡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两人又拿自己开上了玩笑。
在他靠近时,周边的萤火再次一哄而散,惹得锦歌无情嘲笑:“你还是这么不讨喜。”
野渡抿着唇不出声,忆起过往,垂着眼睫又像生出了屏障将自己隔绝了起来。
“本来就没人喜欢我。”
他顿了顿继续道:“无所谓了。”
君临不解:“不是还有唐芊芊呢吗?”
野渡:“……”
“哈哈哈哈——”
锦歌捧腹大笑。
野渡这个人明明样貌能力全在线,可不论是人还是动物,极少会有喜欢他的,那这唐芊芊的确是个意外。
所以他对愿意亲近自己的唐芊芊态度也温柔许多。
君临摸着下巴沉思:“你这是什么体质,是不是被诅咒了,还是南疆给你下了什么蛊?”
她认真:“肯定是南疆干的好事,去,把他们全杀了,不然对不起你这些年受的冷落。”
野渡:“……”
他长眉一抽,干脆直接扭过头不看她。
锦歌的笑一直没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