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闲暇期间跟蛮荒聊天,是她最放松的时间段了。
五年间积压的问题一下子全撂在这位帝王纤细瘦削的双肩,百官期待着她被压弯腰,被压垮,最好哪天突然暴毙,这样他们也不用每天担心掉脑袋了。
可她偏不。
她就要打破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步步把这破败的国家扛起,一步步斩杀贪官污吏的脑袋。
可是太累了,大脑在不停运转。
回宫后留着秉文这条线,安排沈斯年调查南疆之事,思考如何拉起经济的对策,吩咐人马调查百官作恶的证据,在文渊阁和明赫思忖变法之事,到见了野渡和唐芊芊,提防御剑山庄,想办法软禁他们做筹码等等事。
她一刻也没闲过。
用完膳食的君临打了个哈欠,眼角晶莹溢出些水珠,她轻声唤着:“蛮荒。”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起身来到她的身侧坐下。
“天黑了叫我。”
她靠着他,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蝶翅般秀美的长睫阖起,困倦催使着几乎一秒入睡。
蛮荒全身肌肉绷的硬的硌人,他开始思考怎样放松身心,大块头较真的放缓呼吸调节自己,等紧张散去肌肉松软,他才咧嘴笑了。
这样主才会睡得舒服些。
他偏着脑袋看她,睡着的面容依旧过分的好看,但少了白日的英气和桀骜,多了恬静和柔美。
蛮荒知道她有多累,可是又苦于自己帮不上忙,经常急的他一个人直皱眉。
赤橙的夕阳像打碎的霓虹灯,从未关的门照进广间,蛮荒抬眼看着,忽然觉得时间好像变慢了。
跟主在一起心绪总是平和而开心的。
他想了想,嘴角弧度因为紧张抿得平直,粗壮布着健美肌肉的铁臂小心翼翼揽过她的肩,极缓极慢的将她拥入怀中。
心跳在这刻跳的飞快,有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全身高度集中于手下的动作。
君临的脑袋靠在了他健硕的胸膛,四肢被他彻底笼罩。
就像小孩子坐靠在大人胸前,她小小的,软软的,在蛮荒这个两米高大满身肌肉的硬汉映衬下,更像只幼崽了。
君临呼吸绵长,可能是因为气息熟悉,怀抱太过温暖,她睡的安心也格外沉。
蛮荒的双臂环住她盈盈不禁一握的腰肢,在她小腹前十指交叉,宽松虚虚的禁锢住她。
木讷的脑袋转了转,黝黑的大眼睛明亮又干净,他压抑着心跳喃喃道:“这样的话,主会睡的更舒服些吧。”
霞光开始变化。
云层微微浮动。
漂亮的赤色淡去,暖橙艳丽,没一会儿随着最后一缕夕阳的霞光落下,天幕慢慢变得暗沉。
傍晚的风吹散了人心中的燥意,杨柳上的鸟雀声也变得消停。
柳枝垂在湖面圈圈点点漾起层层涟漪,宫内掌起明灯,衬得水面波光粼粼。
夜降临了。
天幕似倾洒的墨汁,星子布列其上,蛮荒低头,埋在她的耳畔气息灼热:“主,天黑了。”
那鸦羽般的长睫颤了几下,颇有些不情愿的睁开,没睡醒的低气压让她下意识的沉着眼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蛮荒看不到,因为对方后背靠着他的胸膛。
君临很快处理好情绪,扭头看了眼门外,打个哈欠还有些泪眼朦胧,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软绵:“好快啊……”
明明还没睡够。
她好累。
蛮荒替她揉捏肩膀舒缓身体的疲劳,宽大粗粝的手掌极其谨慎的克制力道:“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了,该去忙了。”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还坐着的大块头,眼底情绪又柔了些,软的像一滩春水:“你快去休息吧,出访计划可能要推迟,明天来我这里有事需要你去办。”
整理了下衣襟,她探出指尖撩拨几下男人的发丝,蛮荒一怔,仰着头眨着眼呆呆的看她。
君临好心情的勾起唇,蛮荒在她眼里总像大狗狗憨厚可爱。
“头发乱了。”
她笑着点着脑袋示意,蛮荒羞赧的一手摸着后脑勺神色腼腆。
“哈哈哈哈,好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去休息。”
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蛮荒也没动。
他依旧神色木讷不辨喜怒,呆愣愣的像座小山坐在那儿。
其实不是他不想动,只是因为那时想让君临睡得舒服,全程维持一个姿势没敢动,现在腿麻了而已。
……
皇宫里冷清的很,丫鬟太监们听闻暴君回来的消息,一个个噤若寒蝉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除了上朝,那些大臣也不敢往宫里跑,就怕被抓到把柄掉脑袋。
她环顾偌大空荡的皇宫叹口气,黑暗里的灯火显得渺茫又微小。
踏过石桥,散步般慢悠悠来到了锦歌的别院,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腿根子一软“啪”的跪下:“参见陛下。”
她直接推门而入,反手一关,入目的就是只穿着一件薄衫,斜倚在床榻单手撑头,慢悠悠捏着书页看书的锦歌。
他似乎为此特意沐浴过,空气里都飘着清香,垂落的柔顺发丝滑过精致白皙的锁骨,男人垂下长睫,烛光打落长睫在他眼睑处投下漂亮剪影。
嗓音像春日照在人身上的阳光,懒洋洋的:“夫君,等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