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近在咫尺的南屹舟,
忽然之间,蔡萌萌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
曾经那些脱离她设定的细节,难道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或许,从遇到霍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她笔下的那个人了。
他之所以,一眼就认定了她。
就是因为——
她来了这里。
成了他爱上的那个金郁仪。
想到高空之上那些锥心刺血的话,蔡萌萌的心又开始疼了。
或许,根本就是老天垂怜,给她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只有真正成为南屹舟深爱的金郁仪,她和霍深才能继续走下去。
她说过,为了爱他,她可以成为金郁仪。
既然如此,那从这一刻开始,
她,就是金郁仪。
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便用力地呼吸着。
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人。
为了更加自然贴合人物的设定,在走向他的过程中,她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
先是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害怕地打量了一眼。
然而,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她心底的弦就猝然被狠狠一拽。
本就酸沉的泪腺瞬间失了控。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
他和霍深太不一样了!
霍深生得瘦削,脸上虽然棱角分明,但也不至于瘦得只见骨头。
可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还看得清本来的面目,可几乎快要瘦得脱了相。
若非那张脸生得极好,那枯槁的样子恐怕都没几分人样。
身上到处都是交错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却还在流血。
可笑的是,即便已是如此狼狈,他的眉目之间,依然有着他南小侯爷该有的倔强和不凡。
她心疼得无法呼吸,却还是用力强忍,将眼泪咽下。
将眼泪一擦,刚才的心疼难过便顷刻不见。
紧跟着,就佯作可惜的样子,低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就是这一瞬间,他陡然抓住了她的脚腕,睁开了眼睛。
灰蒙的眼睛,怔怔地看了她几秒,似是在她的眼中猝然看到了追寻已久的东西,蓦地一片雪亮。
对上他眼睛的刹那,她的心狠狠一颤,每一秒都叫嚣着:抱他!快抱他!他这一颗受尽折磨的心,亟待你的爱来疗愈他的伤。
可她却是故作惊喜扬唇,朝他伸出手,“你还活着!”
南屹舟看着那只细白嫩软的手,却是艰涩地蠕动着嘴唇,“不敢脏了姑娘的手。”
那嘴唇上,满布龟裂的一道道沟壑,沟壑里藏着血,一点点冒出来。而那些干掉的血,则撕扯着将落未落的皮屑。
蔡萌萌猝然想到霍深吻她的时候,那温软细腻的感觉,难以忘怀。
可现在,却是这样一副凄惨模样。
除了心疼,她陡然生恨。
老天爷怎可如此残忍,一再地折磨他?
“手脏了,洗洗就是。”蔡萌萌心里难受,面上却还要故作轻松,扬唇笑着,就直接把手伸到他腋下,“我扶你起来。”
她的手穿过他的腋下,就托在他的背上。
他的手臂便不可避免地要绕过她的脖子,落在她的肩膀上。
娇嫩细腻的肌肤磨过,他陡然就是一惊,“不妥!”
“这样会毁了姑娘的清誉。”
蔡萌萌愣住,好半天都很是怀疑地看着他。
这是那个成天想要把她拐上床的霍深吗?
不行,她得看看清楚。
哦,这还是那个情窦未开的南屹舟。
他早期的设定,就是这样的迂腐。
“行吧。”一想到他这难搞的设定,蔡萌萌就头大。干脆直接放弃了与他的纠缠,把手收回来,就说:“你不说,我都忘了。”
“男女授受不亲。”
“你要是还有力气,不如直接爬过去?”
“我在那边等你。”
她说着,就直接撇下他,往庙里走。
现在雨虽然小了点,但一直这样淋着也极不舒服。
她三两步到了檐下躲着,就挑着眉看他。
她不信,到了如此地步,他还能坚持他那套不向她求助。
偏偏,南屹舟骨子里的倔强,很快就打了她的脸。
明明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他却还是咬着牙,把指甲抠进泥里,艰难爬行。
于她而言,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却用了极长的时间。
长到,她看着那一点一点毫厘之间的差距,就像隔着山河之遥。.
漫长又艰难。
她咬着牙,竭力想要立住这刁蛮任性的人设,却陡然不知所措地掐住了掌心。
掐到丝丝血印泛上来。
她再也忍不住,两步上去,“够了。”
深吸一口气,就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拉起来。
就野蛮地将他的胳膊直接绕过她的脖子,放在她的肩膀上。
架着他,就凭着这口气,硬生生把他架到了庙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没有一丝停顿。
进到庙里,蔡萌萌有些粗鲁地把他扔到供桌边坐着,就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大男人家家的,都要死了,还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
南屹舟被她扔到地上,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拳手就重重地咳嗽起来。
咳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蔡萌萌吓坏了,赶紧来拍抚着他的背,一脸着急地问:“你要不要紧?”
“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姑娘……”仿佛生怕她走了,他猝然伸出手,抓住她的衣服。
蔡萌萌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慌了。
南屹舟自小体弱,还患有严重的心疾。能活到今天,完全是主角光环在支撑。
但其中的痛苦,却是一分都不少。
当初写到金郁仪和他的初见,不过就是几句话,从未有过细节描写。
她只知道,金郁仪在破庙里救了南屹舟。
具体怎么救的,一概不知。
蔡萌萌心急如焚,“你都这样了,不看大夫怎么行?”
“姑娘……”南屹舟斜靠在供桌前,脸色灰败得可怕,已是一副垂死之相。却还强撑着,生生把想要咳嗽的冲动忍了回去,他嗓子也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细细地震动着她的耳膜,“不必劳烦姑娘了。”
“我这个将死之人,早就没什么牵挂了,死了也是一了百了。”
“只是,恐怕要劳烦姑娘为我收尸了。”
什么?!
她刚来,就听他说遗言?!
蔡萌萌一下子来气了,“谁要替你收尸?!”
“你没有牵挂,就不能在眼前找一个牵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