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绿枝见无人回应,想敲门,又想到公主还在睡着,只得默默收了手。
良久,就在她以为屋内两人都睡着之际,终于听到屋内有了应答声。
沈卿卿尚且不知道自己睡觉时有人偷吻自己。
待她一觉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中。
轻微的颠簸将她颠醒,不等她完全醒来,就有手臂揽着她的腰肢扶她坐起身,温度正好的茶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公主醒了。”
沈卿卿囫囵喝下茶水,脑袋里终于清明几分,“这是要去哪儿?”
她睡得小脸粉嫩,刚睡醒时的脸上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凌厉模样,多的是娇憨。
薄安洵看着她这般憨态可掬的样子,搭在膝上的拇指与食指轻捻,忍住了想要摸上去的冲动。
“圣上口谕,传公主与臣入宫一块儿用晚膳。”
沈卿卿闻言轻声答应了声。
不用薄安洵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她自个儿先倒在了他怀中,闭眸继续小憩,“到地方了再唤我,好困。”
薄安洵垂眸看向倒在自己怀中的人儿,鸦羽般长而卷的睫毛细细颤动,柔软的面颊贴在自己的大腿上,不知是他皮肤滚烫,还是她的脸颊烫,他只觉得那一块热烫的挠人心弦。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沈卿卿时常跑去宫中蹭饭。
由头不是御膳房来了批新的御厨,就是她嫌府中的厨子做饭难吃。
沈长赢也惯着她,明明已经出宫自立,她三五不时跑回宫中,沈长赢也笑着接纳。
今时不同往日,这顿明面上是一家人一块儿吃顿便饭,薄安洵刚上饭桌,就觉出了火药味。
沈长赢膝下共有二子一女,大皇子与三皇子,还有一四公主。
二皇子出生时身子里带了胎毒,没活两日便夭折了,他的母妃安嫔也跟着一块儿疯了。
如今宫中尚有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沈宏元,与宰相亲妹妹,梅妃所出的三皇子,沈宏奕。
沈长赢正值壮年,四公主出生已经三五年,后宫却再无所出。
有人暗自揣测沈长赢不准备再要孩子,要在两个皇子间立储君。
他们不知其中缘由,薄安洵却是知晓的。
他的视线透过桌前精致的御膳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眸色微沉。
沈长赢之所以再不要孩子,只是因为某日沈卿卿来宫中玩闹,那时大皇子与三皇子正是闹人的时候,她随口提了一嘴孩子多闹得慌。
自此后,沈长赢便在翻过后宫嫔妃的牌子后,让他们喝下避子汤。
这是何等的殊荣,不过是一句小小的埋怨,就能让沈家的香火就此断在这里。
沈卿卿身边坐着四公主沈杳杳,刚刚五岁大还是只奶白的小团子,因自小养在皇后膝下,十分乖觉。
“安洵你瞧,杳杳好乖。”
皇兄的三个孩子里边,沈卿卿最是喜欢这个小公主,额上带着花钿,穿着身浮光水纹月华裙,沈卿卿给她夹什么,她先是向姑姑道谢,再小口小口吃下食物。
薄安洵心中藏着事,这会儿眉眼清冷,看向人的时候眼中无半分感情。
就见他闻声回过头去,小公主也正抬着眼眸,一大一小四目相对见,就见小公主陡然红了眼眶。
“安洵你怎么还吓小孩儿呢。”
喜欢的小团子被吓哭了,沈卿卿赶紧把人抱进怀中轻声哄。
她骂人有一手,哄人却没了那副尖牙利嘴。
也是小公主乖巧,连哭都没个声,否则要像大皇子三皇子那样闹起来,她指定直接把孩子丢了不管。
薄安洵也没想到小公主这么不禁吓,也全然没想过自己冷着脸的时候有多吓人。
这会儿听到沈卿卿的埋怨,他当即服软认错,“是臣无礼,吓着小公主了。”
小公主双手紧紧揪着姑姑的衣襟不肯松手,豆大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听到薄安洵清冷的声线时,就见她的小身子抖了一下,显然是被吓得更狠了。
沈卿卿见状瞪了一眼薄安洵,平日里就是张臭脸,在小孩儿跟前也不变个脸。
三人凑在一块儿,颇有家庭和睦的和谐感,叫人看的眼热。
“臣妾曾听闻薄大人对安阳宁死不从,如今倒是那些坊间传闻说错了,这哪里是宁死不从,这是恨不得黏在安阳身上呢。”
一场小家宴,饭桌上人不算多。
皇后给身边人夹了一筷子菜肴,看向沈卿卿三人时的眸光中带着笑意。
“自杳杳出生,安阳便喜欢的不得了,臣妾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来日二人大婚,快些的话许明年仲秋圣上就能抱上亲侄儿了。”
沈长赢的目光从始至终未从薄安洵身上落下。
今夜他的心情不大好,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上。
听到皇后在耳边说的这些,他捏着酒杯的手指一顿,下一瞬,就听酒杯摔碎在地的清脆声响在殿内响起。
只一瞬间,皇后面上的笑意僵住,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原本还算和谐的用膳气氛一下被戳破。
“无妨,张德海,去把后厨东西端上来。”
抬手捏了捏笔挺的山根,沈长赢挥手让大太监去御膳房。
待张德海回来时,手中赫然多了只托盘。
亲自起身接过托盘,沈长赢绕过长桌来到沈卿卿面前。
“卿卿不是说想吃这桂花糖藕,今日御花园新挖了批藕,皇兄特意让他们留了最鲜嫩的藕节做了桂花糖藕。”
沈卿卿嗜甜,自小就喜欢这口。
幼年时随父皇下江南微服私访,父皇见她喜欢,便把那糕点师傅带回了宫。
如今宫中这位糕点师傅同样是沈长赢专门培养的,只为了沈卿卿每年都能吃上这口甜。
沈卿卿见状眉眼一挑,笑着冲皇兄道过谢,夹起一筷子糖藕就要往小公主嘴边送。
“姑姑吃,杳杳不喜甜。”
小公主眼底分明写着想吃,嘴上却说不喜甜,薄安洵把这一幕看在眼底。
待他抬起眼眸与沈长赢四目相对之际,就见后者正瞧着他,那双与沈卿卿像了七八分的眼眸中,赤裸裸的都是威胁。。
喉头滚动,薄安洵收回视线,只见他身子稍稍往沈卿卿身侧偏,“叫臣尝尝,臣虽生在江南,却还未尝过桂花糖藕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