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殿的人都惊惧交加!
私窥禁中!
这罪名可大可小。尤其是太后竟然还提到通宜有“其他必做之事”。
这话但凡稍微碰上个歪嘴的解释,那就能把整个长公主府搁进去!
黛玉和探春都默默地看着一贯作死却仍旧未死的通宜长公主,不知她今天又要靠什么手段躲过去这一劫。
谁知此刻寿昌郡主却扭扭捏捏地低下了头,脸上红红的,弄着衣带,一副娇羞模样起来。
黛玉诧异地跟探春对视。
这是何意?
通宜长公主略有些尴尬,但还是清了清嗓子,瞪了敦诚王妃一眼,堆了笑向太后道:
“您还真说着了!
“前儿荣国公府托到了忠顺世子妃跟前,请她探听我们家寿昌的心意。
“他家现今的二房长子贾珏,也就是凤藻宫贾贵妃的胞弟,才中了举人,如今正在用心读书,准备春闱。
“世子妃说,这位的性情是一等一温柔体贴的,品貌也上佳。
“我就琢磨着,若是昨晚的事情最后有个说法,跟荣国公府没什么干系的话,我就见见这孩子,替寿昌相看一二。”
竟是个最合适的由头。
太后眸中寒光一闪,回头找孟姑姑,问她:“你最近上门给荣府老太太看诊过吗?”
孟姑姑有些发懵,想了想,道:“奴婢最后一次去,乃是腊月二十。”
“那老太太可跟你提过她那宝贝孙儿的亲事有意寿昌?”太后问孟姑姑的话,眼睛却冷冷地看着底下温顺坐着的薛宝钗。
众人下意识地顺着太后的目光去看,一眼发现竟是忠顺王世子妃后,心头都有些怪异。
孟姑姑也反应过来,哼笑一声:“半个字都不曾提过。
“这位小公子母孝在身,虽然中了举人、前程大好,可这婚姻事,只怕没这么肆意罢?”
通宜长公主脸上表情顿时一紧,皱着眉头回头看宝钗:“薛氏,是谁请你来做媒的?难道不是他家老太太?”
薛宝钗忙站了起来,头压得低低的:“这,并不是。
“贾氏二房老爷乃是我姨丈。
“我姨母在世时,我家在贾府住过几年,因对这表弟知根知底,知道必能待郡主好的。
“且姨丈既然能说出口,想必是家里已经商议过了的。
“否则的话,难道竟把王府和长公主府一起戏弄了不成?”
探春听她这话,顿时大怒,冷哼一声道:“贾府二房如今并无主母,又在孝中。贾二老爷本人腿伤未愈,半步不能出府。
“世子妃说是贾二老爷托到了你跟前。请问,他是让谁登了忠顺王府的门,侍妾?管事媳妇?”
薛宝钗略一犹豫,哑口无言。
敦诚王妃眼睛一亮,立即跟上:“是啊!一个姨丈,总不能亲自跟你对面交接吧?
“听说你哥哥还出京回金陵老宅了,那也不能去见你母亲啊!
“若是管事媳妇这等人,那就更荒唐了!毕竟是亲儿子的婚事,想结亲的又是长公主府,这也太不体面了!”
太后看了气愤的探春一眼,再看一眼正在走神的黛玉,抬眼看向宝钗:“薛氏?”
宝钗再不情愿,也只得实话实说:“我成婚翌日,姨丈派人来送贺礼,捎了一封信,嘱我说合。”
“一封信!?”通宜长公主登时不悦,哼了一声,别开脸,“这等没有诚意,再说吧!”
寿昌一听,面露急色,忙去拽通宜长公主的袖子,小声央求:“娘!~~”
乐平长公主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啊哟!这是怎么回事?敢情不是人家探问,是你自已已经看上了?”
“早先……世子妃便带我看过……是挺好看的……”寿昌红着脸低着头笑。
探春恼怒地看着宝钗和寿昌,刚要张嘴,却被鸿昌拉住了胳膊,轻轻在她耳边道:
“记住了,你姓陈。不姓贾。”
探春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着牙转开了脸。
黛玉看了她一眼。
探春也在目光恳切地看着她。
黛玉心里轻轻喟叹,只得把身子转过来,面向下头一众心思各异的女人们,笑吟吟开口:
“若抛开我外祖母和贵妃的心意,这倒也是门好亲。
“我那表兄心地纯良、斯文知礼,温柔怜下、清高傲节。他日后仕途上,说不得必是个会得罪人的。
“若有长公主帮衬着,我外祖母和舅舅们可就放心多了。
“至于寿昌么,天真直率,喜怒由心,也得有我表兄这样一个软脾气的人,才好包容。
“如今贾家,宁公一支已经夺爵没落,荣公这边两房兄弟里头,唯有这个表兄最出息。寿昌真是好眼力。”
通宜长公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眉梢吊起来,追问黛玉:“我听说贾家去年中了不少举人呢?怎么却说唯有这个哥儿最出息?”
“原来通宜长公主不知道?”黛玉看向宝钗,笑眯眯,“世子妃既然受人之托,想必了解得更透彻,不妨你来告诉长公主?”
宝钗不假思索地撇清:“我离开贾府多时,这些细事必定不如昭庆郡主清楚。”
通宜长公主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来说得哪门子的媒?!”
“哎呀!姐姐不要埋怨世子妃。她才多大?”乐平长公主抿嘴笑着,半真半假地劝:
“像咱们这种,养了女儿,上了年纪,三亲六故的人情走了半辈子,这才敢给人家做媒。
“世子妃年轻,才成亲三天,她哪儿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好心帮忙而已。
“通宜姐姐别怪她。好歹,她可是带着寿昌相看过了,寿昌点了头,她才……”
“什么相看!”通宜长公主顿时恼恨得不行,大声打断,“那不过是街上偶遇!她告诉我女儿那是哪根葱而已!”
又恨恨地看着黛玉,喝道:“你既知道他家底细,便痛快说给我听!
“否则,我就当你是跟你舅家串通一气,要来戏弄我!”
黛玉也不生气,好性儿地给她科普:
“荣府两房,长房一个长子在外头捐了个县令,一个庶子才十岁出头儿。
“二房长子早夭,遗有一子,年方六岁。
“次子便是这位贾珏,乳名宝玉,衔玉而诞。
“还有一个庶出的幼子,如今却跟着他姨娘,因牵扯清虚观张道士的案子,关在不知哪一处的大狱里。
“就为了这个不肖子,我两个舅舅都在家退职待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