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金陵现在还有个贾蓉

韦骏听完一个齐头故事,不由得感慨起来:“大幻历劫,红尘急乱;恩怨相浇,身死道消。

“这觉善若非甄某相救,焉有命在?甄某却被觉善袖手,亲女沦为贱籍。

“甄某修行有成,捐资捐产,可他女儿怎办?他竟没个安排?觉善竟也没提?

“这可真让人扼腕!”

楚刈沉默许久,方道:“当这种修行人的女儿,真是前世造孽。”

韦骏无语,半晌道:“你说的对。”

等楚刈起身告辞,自己还在摇头晃脑地品咂这传奇曲折故事。

管晟坐在一边,叹气:“东翁,这故事里,甄氏女本是好人家女儿,被拐子拐了方沦为贱籍。

“如今既然有人证,东翁该替她回归良籍身份才是。

“可她已经是薛氏之妾,这须得薛氏肯点头。这是第一难。

“若这甄氏成了良籍,那就意味着当初判案那位应天知府贾某,草菅人命、判错了案子。

“这是第二难。

“前日昭庆郡主使人送回来的那件血衣,是宋家灭门案的新证物。

“那个案子也是在贾某的任上发的。

“两个案子都冲着贾某去,这反而不像是为了案子,而像是为了贾某此人。

“御史台稍加渲染,此事就会变成党争。

“但凡成了党争,案子就再也别想有个清白真相。

“这是第三难。”

韦骏被他分析得,呆若木鸡。

管晟眉头紧皱,连连摇头:“昭庆郡主终究还是个年轻女子。

“这朝堂弈棋,可不单单是比谁的棋子多啊!”

韦骏忙问他:“不是说这贾某乃是昭庆郡主的西席?”

“曾是西席不假。可这西席攀着女学生上去了,却帮着北静王跟这女学生提亲,您听说了么?”

管晟嗤笑一声,“这等忘恩负义的西席,换谁,拿着空子,也必要弄死他的!

“何况昭庆郡主身后站的是陛下。

“北静王身后站的却是太上。”

宾主二人眼神一对,彼此都缓缓颔首。

韦骏挺直了腰杆,咳了一声:“来,左右无事,拿些旧案卷宗来消磨一下时光吧。”

挑灯夜战,直至三更。..

…(我是同情韦管的分割线)…

翌日绝早,黛玉便起身,准备下元节的祭祖。

虽然族里耆老们并不希望她到场,但是她自己还是要去自家的祠堂祭祖,也要去父亲的坟前烧纸。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已经是午时三刻。

黛玉吃不下饭,只喝了一碗面汤便回房躺着,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说今天各个道观都有法会。

午饭前,孟姑姑便迫不及待拉了晴雯雪雁一起出门去逛了。

小红和紫鹃见黛玉睡不着,一个过来捶腿,一个便给她散了头发通头。

小红又轻声把族中祭祖的情形讲给她听:

“……知府大人读了老长一篇文章。

“听读书人说,赋比兴什么的,反正是给足了族里面子。

“族长乐得满面红光的。

“听说这一位知府很爱惜名声,从来不跟苏州哪个本地的世家大族走得过于近。

“这还是头一遭参加某个族里的祭祖呢。

“有人起哄,说族里应该大排筵席。族长立即就答应了。

“听说要从中午吃到晚上呢!”

紫鹃听到这里忍不住笑:“流水席么?”

“什么是流水席?”黛玉不懂。

紫鹃笑着解释:“听说原是僧道为了给富贵的施主们伺候的斋饭,阔气得很。

“后来百姓们也学着做。不是四凉上完了再上四热,而是一道菜上完了再上一道。行云流水一般。

“这样不论什么时候来的客人,都能吃到热菜。

“后来民间觉得这个法子比排大筵席要好,便流传开来。

“村庄上常见。

“谁家红白喜事的时候,办流水席。

“整村的人都来吃饭。从午时末一直吃到子刻初。

“只是这种的,随份子的少,蹭吃蹭喝的多。

“村庄里么,也没什么好的,算起来就是费些馒头米饭,倒也没几个钱。”

黛玉似懂非懂点了头,又笑问:“族长这流水席可怎么办呢?

“难道厨下也跟着连做六个时辰的菜不成?”

紫鹃忍不住笑:“谁知道呢!”

说着话儿,黛玉倒精神了,便问那流水席都有什么菜。

小红趁机天花乱坠地形容了好些,色香味都说得绘声绘色。

听了一时,黛玉咽个口水,瞪她:“臭丫头,我饿了!”

小红笑着起身跑去让柳家的做了一碗素面来。

吃完面,又喝了茶。

却见孟姑姑满脸不高兴地进来,黛玉忙问怎么了。

跟着的晴雯便笑:“姑姑找豆沙骨朵,外头没得卖。”

黛玉笑了起来:“这东西京城才有。姑姑想吃,让柳嫂子给你做。”

孟姑姑这才露了个笑脸,拉着晴雯小红雪雁去抹骨牌了。

黛玉这里外松内紧,做好一切准备,等着韦骏把旧案重提。

而另一边,冯紫英跟踪那个玄墓山的虾米,最后跟到了姑苏城里一家绸缎铺子。

接着听那些人说话,却都是江南土话,他一个字听不懂,顿时懊恼。

忙又回了自己一行人住的客栈,找了会听江南数处方言的人,令他去铺子里悄悄探听。

那人回来禀报:“铺子是金陵人开的。东家姓贾。想是宁公回乡那一支的人。”

太后听见,含笑点头:“这还差不多。

“这应该是贾家在苏州安排了人,替林姐儿看着老宅些。

“发现姐儿来了,就悄悄地跟了跟。

“不是大事儿。”

探春眉心紧锁。

冯紫英见她表情不对,悄悄问她:“怎么?不对么?”

“金陵贾氏,现在当以珍大嫂子为尊。

“大嫂子为人周到能干,跟林姐姐也从未红过脸、生过嫌隙。

“若果然是她派的人,那就不该这样鬼祟。”

探春低声道,“可如今金陵,除了有大嫂子,还有蓉哥儿……”

冯紫英一愣:“你说贾蓉?”

“正是。”探春愁容满面,“珍大哥哥一生不信任这个儿子。

“临死还要过继了人,生生地抢了他长子长孙的位置,压着不许他出头。

“上回虽然受了罚,可依着他对珍大哥哥和林姐姐的恨意,他未必就能轻易地善罢甘休。”

冯紫英极为赞同,深深点头,沉声道:“这孩子没有底线。

“他若钻了牛角尖,还不定做出什么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