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帝“无故”病倒的消息很快飞遍了大明宫和太极宫。
太后娘娘又气又急,忍不住扬起拳头想捶太上一把,又放下手,自己拿了帕子擦泪:
“能拿了义敏的八字扎小人儿,就能拿了皇帝的八字诅咒!谁知道皇帝这个莫名其妙的病,是不是那个幕后的混账做的!”
太上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太子今年刚十七,离顶事儿还早着呢!
心思一转,忽然就想起了在新帝登基之前,自己亲手了结的谋逆长子,不由得越发烦躁。
皇后也得了消息,比陶行简过去通知的还要早些,跌跌撞撞地进了思政殿寝殿。
一看皇帝满脸通红、双目紧闭地躺在那里,皇后的魂儿都吓没了,哭着往那边爬:“陛下!陛下啊!”
陶行简简直没眼看,忙凑上前,僵硬着脸小声劝:“皇后娘娘,太医看了脉,说只是风寒,好生养息便是!”
“你胡说!”万皇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喊,眼神儿一转又看见贾元春竟带着年仅八岁的七皇子站在旁边淌眼抹泪,顿时恨意滔天,指着贾元春,咬着牙问陶行简,
“你说,你是不是得了她的贿赂,所以才在我之前便叫她带着皇子前来?!而且,还没叫太子!
“你说,你是不是要弑君?!”
陶行简心里一声长叹,撩袍跪倒,哭道:“皇后娘娘,请您冷静一点!陛下只是病了,风寒,着凉,不是大事!..
“贵妃娘娘是因为恰好带着七皇子在太液池散步,离这里近,所以先赶了过来。
“太上、太后和太子也已经在来的路上!”
一语未了,太后手里牵着太子,一脚踏了进来,顺势便踢了万皇后一脚:“嚎什么丧?!我儿子还好好的,要哭滚回你娘家哭去!”
万皇后哭声一噎,满脸愤怒,刚要开口。
却听太上轻轻咳了一声,也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口中还说了一句:“什么规矩!宣政殿里这般喧闹!”
万皇后顿时心里一怯,咬着嘴唇不再做声。
旁边朱樱悄悄伸手,用力地托着万皇后站了起来,静静地站在贾元春身前半个肩膀的位置,焦急地看向皇帝。
而太后手里牵着的太子,在众人不注意的角度,轻轻回头,看了一眼显然早他许久便站在大殿角落里、自己的幼弟七皇子。
老七都八岁了。
真快啊。
皇宫里一片兵荒马乱。
林府自然不知道。
林府正在招待鸿昌郡主。
柳家的听说来的是一位极爱吃东西的郡主,立时把江永叫了回来,给他布置:
第一,今儿外院的饮食归他管了,让林记总号派了厨子来给做;
第二,林记总号的人过来,务必把招牌菜带三个的材料过来,在这边现做;
第三,今儿的食材若有一样不是最新鲜的,柳家的保证自家的四个小子会围着江永打一顿!
江永满嘴叫屈:“这活儿嫂子你该找林管家,怎的找我呢?”
“废话!他又不开酒楼,他有你懂?!”柳家的一手叉腰一手拎着炒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险些瞪成圆眼!
江永悻悻而去。
所以当天,鸿昌郡主直接把自己吃哭了!
“真好吃!呜呜呜!我没吃过搭配得这等绝妙的菜!太好吃了!呜呜呜!昭庆姑姑你要替我赏这厨子!”
探春和黛玉每样菜都尝了尝,果然味道格外好,边笑边道:“正好,让你见见这厨娘。”
柳家的和她丈夫都被叫了进来。
打赏了柳家老头儿,先让他走了,然后叫了柳家的进屋答话。
鸿昌郡主一见柳家的,迫不及待地问她:“你可愿意改东家?我请你去我家做厨娘!”
柳家的一脸茫然:“我是卖倒的死契,合家子都在林府。郡主娘娘该跟我主子商议此事。”
鸿昌郡主泄气地坐下:“我就知道。昭庆姑姑家连个厨娘都这样聪明!直接拒绝怕我脸上不好看,却推给主子!”
“鸿昌也替她想想。她在这里,工钱又好,丈夫儿女都有差事,她只伺候昭庆一个主子,昭庆又不爱人多,她自是轻松惬意。
“若去了你恪谨王府,王爷王妃和您,那都是皇亲国戚,吃过见过的多,口味高贵就不用说了。
“再加上你家里,必是无数的人来客往,她每天怕是要累断了腰!哪像现在,她闲着还能自己去挑挑食材,隔三差五琢磨个新菜色。
“你爱吃她做的菜,常来便是。昭庆巴不得有人来替她试菜呢!”探春笑着跟鸿昌郡主挤眼。
鸿昌郡主转愁为喜,笑着拍手:“说得极是。”
柳家的松口气,刚要下去,却被黛玉叫住:“柳嫂子,你行啊!往日里的菜可没这么新鲜可口!
“想来,是逼着林之孝或者江永替你弄好材料了吧?虽说是替我在鸿昌跟前长了脸,我心里却不大高兴。
“你老头子我已经赏了,你就算了。哼,下去吧!”
柳家的心惊胆战地擦着汗出了门。
紫鹃跟出来,抿着嘴笑着拉着她,悄悄塞了个荷包给她,却摆摆手不让她吭声。
柳家的这才放了心,满面堆笑地捏着荷包快步走了。
里头三个人吃茶。
黛玉才轻声问起:“陛下的身世,真有那样可怜?”
鸿昌郡主轻叹一声,低声道:“我也不怕交浅言深,昭庆姑姑,皇家的孩子,有不可怜的么?
“愉亲王不可怜么?他是太宗幼子,比太上小十多岁,太上从小便把他当自己兄友弟恭的对象,什么自己爱的都给他。
“当年那一回夺嫡多厉害,太上护住了自己护不住别人。愉亲王被那几党针对,险些没了命。
“忠顺王不可怜么?太上之前的那位储君是他亲爹,他从生下来他亲爹就没了。他在太上手下讨饭吃,不纨绔怎么活下来?!
“还有敦诚亲王、我爹,还有十几家郡王们,哪一个不是兢兢业业地当废物?
“我哥哥,多聪明,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敢考科举。幼时看侍卫练拳,一遍就能比划出架子来,也不敢习武。
“我爹逼着他出去风流,他胆子还小,看见青楼的姑娘们,吓得结巴,去了两回,险些被人家笑死。”
鸿昌说到这里,眼神愣愣的,忽然说到她自己头上,“还有我和寿昌她们。
“说是皇家贵胄,可是一旦四边有事,需要和亲,我们便要排着队过去让人家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