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得到“没抓住赵国基”的消息就知道这中间有猫腻,冷笑一声。
当即召集了当天所有参与者,加上大管家赖二,新提拔上来的两个管事何金生、朱福庆,以及一众王家的陪房。
就在二门处,叫了小厮:“我不用问,我也不用猜,我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把来旺的嘴堵上,给我打。今儿打不断他的腿,我就把你们这群人的脸都打烂!”
所以,就是立意一定要打断来旺的腿!
众人禁不住齐刷刷一个寒颤。
被堵上嘴的来旺也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拼命地冲着凤姐儿“呜呜呜”。
里头来旺家的早就跪下来开始哭嚎:“二奶奶,我们可是王家跟过来的!没了太太,您越发该护着我们才是……”
“该?!”王熙凤呵呵冷笑,满眼杀气地弯了腰死死地看着来旺家的眼睛,咬牙道,“我吩咐了差事,委给我最信任的王家跟过来的陪房,结果呢?
“你男人拆我的台!放跑了该拿的人!你还跑出来教我做事,跟我论什么该不该!?你到底是有多大的脸!?你是我王家的奴才,不是我王熙凤的祖宗!”
厉声叫人,“把来旺家的给我拉下去!跟她男人一起打!”
立即又有人上来,附在王熙凤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王熙凤脸上煞气大盛,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竟然还打着我的旗号,强逼着先二太太的贴身大丫头嫁给你儿子!
“那个吃喝嫖赌的混账!当我不敢杀人么!?来人!给我把那小子一并拿来,跟他老子娘同甘共苦来!”
后头彩霞的母亲惊喜得险些哭出了声,对着王熙凤的背影跪下来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平儿赶紧拉起来,低声道:“嫂子先走。奶奶得先办正事儿。您谢恩也回头再谢!别弱了奶奶的气势……”
彩霞母亲忙一手堵住自己的嘴,落着泪点头不迭。
王熙凤这个架势摆出来,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替来旺一家求情。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一起挨了四十板子。
来旺被打断了腿,疼得昏死过去。来旺家的虽然也血肉模糊,下手的小厮们倒还留了三分人情。他家的小子看着裤子上也有血迹,却不大多,只是叫唤得厉害。
三个人被七手八脚地抬下去。
王熙凤这才喝散了旁人,只留了头天去庄子上抓人的那群,森然只看着他们。
平儿在旁喝道:“你们有什么禀告奶奶的,趁早儿快说!家里最近正卖人呢!”
一群人只迟滞了一瞬,便争先恐后地噗通噗通跪倒,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个干净!
“赵姨娘说要让赵国基去杀了林姑娘!”
“旺儿管事听见这句话就挥手让我们都退出来了!”
王熙凤一怔,顿时勃然大怒,咬着牙喝命平儿:“你去,带着人,把旺儿送到林府去,让林妹妹的人审他!”
平儿不解,陪笑着低声劝:“毕竟是王家的陪房……”
“你是不是忘了王家对林妹妹做过什么了?主子做了不算,奴才还要再做一次!怎么着,你是打算就这么囫囵过去?
“这事儿早晚会传到陶监耳朵里,你打量着替他们能瞒出什么好处不成?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王熙凤咬牙低声说完,瞪她一眼,“怎么着?你想回王家,我送你回去!”
“奶奶只骂我笨就是了,可不能冤枉我生了二心!”平儿噘着嘴忙去办差。
这边王熙凤想了又想,命人又提了来旺家的到自己屋里,威逼利诱,仔细盘问了一下午,堵了嘴扔在耳房,让心腹人带着看住了。.
又叫进彩明来,仔仔细细把自己问出来的话都录了下来,誊了两份。一份让悄悄送去给林黛玉,另一份则自己袖了,惊慌失措地去寻贾母。
这边林黛玉收到了这口供,也不觉吃了一惊。另一边林之孝莫名其妙地收到了“捆成个粽子的旺儿”一个,忙来问林黛玉怎么办。
林黛玉沉吟片刻,对林之孝道:“当初在荣府,想必你跟旺儿都做过不少事。若你去问他,只怕他还要攀咬你。
“索性你别出面,让江永带着单小山去审。一来小山在,他胡说八道有个人知道;二来江永是外人,审起来也没顾忌。”
林之孝松了口气,先跪了感谢黛玉体恤,接着便出去把人交给了江永。
江永正莫名其妙,晴雯走来,拉着他仔细告诉:“这是死了的王氏的陪房。
“她老婆帮着王氏在外头放高利贷、收买人命、乃至霸占田产商铺,可是做了不少断子绝孙的坏事。
“昨儿他们在庄子上设套儿抓赵姨娘的兄弟,听见赵姨娘让那人来害姑娘,他便放了那人走。这就是成心想让咱们姑娘死!
“你仔细问,人问成什么样儿都行,让他滚回贾家去咽那最后一口气。其他的,能问出来多少,全看你的本事了!”
江永一听,呵了一声,挽了挽袖子,回头便让单小山去找倪二:“让他带上几个打阴伤的好手!家伙什儿带全了,再拎上两坛酒、切二斤猪头肉,咱们挑灯夜战!”
回到内院,晴雯摇头晃脑地跟黛玉感慨:“我要是个男的多好!”
黛玉呸了她一口:“头回见还有人嫌弃自己的手没缘分沾血的!快去给我绣裙子!过几天二姐姐成亲,我要穿最新的那套湖蓝的!”
晴雯嘟嘟囔囔地去了。
房里只剩了值夜的紫鹃,和手脚麻利收拾完了外间便也告退的小红。
黛玉直着后背,忽然叫住她:“你在外间门口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小红回头一看,却发现黛玉面前的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土黄色的旧包裹!顿时瞳孔微缩,垂下了眼帘,答应一声。
先走了出去,叮嘱门口的小丫头:“姑娘今晚要看书,我去端盅饮子,你们好生看严了帘子,别进了蚊虫。”
四个守门的小丫头懂事地齐声答应。
小红从外头转了一圈,端了一盅冰镇酸梅汤回来,再进来,把酸梅汤放在外间桌上。自己则摇着芭蕉扇坐在门内侧,机警地竖着耳朵,默默守着。
里间。
包袱皮已经放在一边,包袱里头的锦匣也开了盖子放在一侧,黛玉面前是一个册子。
这时候,她的纤纤玉指轻轻地点在其中一行上:“紫鹃,我今儿才知道。连我爹爹在国子监碰上陛下,居然都是被设计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