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烛疑惑起来,走近生命之树,正好接住一片掉落的叶子。
那焦黑的树叶脉络里流动的液体不是蓝色的,而是黑绿色的,那颜色肮脏难看,像被某种腐烂了的液体污染了。丁烛拿起树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色大变。
那是阴气与秽气的味道。准确地说,是嗔怒之气。
鲲之所以如此躁动痛苦,是因为怒魔在它体内,那东西的存在一开始还不被鲲察觉,随着时间流逝,它产生的污秽之气污染了鲲的脉络与生命之树,生命的内核在那污秽之气的作用下渐渐衰败凋落,给鲲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那嗔怒之气被吸收进“心脏”中,使鲲变得狂躁不安,忍不住一次次地腾跃而起宣泄心中的烦闷与身体上的痛苦。
丁烛呼吸急促起来,内心充满了愤怒。这是她面对魔最生气的一次,由于某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找到它然后扬了它。
既然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作祟,丁烛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开了疾行回到了鲲的嘴里,调用出愿力将这神物身体的唯一入口糊了个严严实实。对丁烛与鲲本人没有任何影响,但把魔彻底封在了鲲的体内。
丁烛观察着脚下的脉络,颜色发黑的脉络似乎源自于一个同一个方向,丁烛顺着那个方向前行,试图寻找怒魔的踪迹。
那怒魔的踪迹并不难找,它并没有刻意躲着丁烛,整个魔境就大大咧咧摆在原地。这如梦境般一尘不染的大鲲体内,有一处地方正被黑色的阴气与绿色的嗔怒之气笼罩,在那污秽之气的影响下,四周脉络都被染上了肮脏的黑绿色,向四面八方流去。
丁烛这次并不怕怒魔不敢跟自己对战直接跑了,因为鲲是天生神物,在它体内,想跑出去没那么容易,而它身体的唯一入口——嘴,已经被丁烛用愿力糊上了一层。
丁烛毫不畏惧地踏入了魔境。这一处的魔境里既没有孤魂野鬼也没有山精野怪,有的只有在污秽之气下变了个样子的鲲的身体。
那在魔境外安静流淌的脉络,在魔境里变了个样子,被污染后变得锋利无比,像把刀一样。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脉络,丁烛不敢再走,蹲下身用手试探地触摸,立刻被割伤了手,那阴气与秽气立刻从脉络中涌出,从丁烛的伤口钻进了丁烛的身体里。
嗔怒之情立刻席卷了丁烛的内心,丁烛踢了一脚那割伤她的脉络,不愿再前进。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自己应付这些事?”..
“玄界都是他妈的一群草包,一个能指望得上的都没有。”
“就这样一群人,我为什么要为他们卖命?”
丁烛突然涌上来的想法吓了自己一跳,她不禁想,这是她受了嗔怒之气的影响产生的想法还是她本来就有的。
“应该是本来就有的,然后被放大了。”
“说的也没什么错,他们就是一群草包。”
丁烛的身体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将所有的负面想法全部释放出来,另一半不慌不忙地反驳。
“玄界一群草包,一个也靠不住,出事全得我顶着,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是啦是啦,他们就是废物你又能怎么办呢?你回来第一天不就知道这个事实了吗?”
“既然知道他们是废物为什么还要投靠他们,给他们干活?”
“嗯,不投靠他们投靠谁啊?不给他们干活给谁干活啊?”
“另择新主啊,新的秩序即将建立,另投新主不比在这殊死抵抗强得多吗?”
丁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你说的新主是谁啊?不会是传说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魔吧?玄界一群废物,它是废物中的大废物。”
“天魔还没降生呢,四个魔被我除了俩,马上就轮到你啦!怎么有脸让我臣服?不如天魔来臣服我?我给你们一个向我下跪求饶的机会!”
“天魔算老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天道?我告诉你,我就是天道!”丁烛挑衅地喊,“你就这点本事?没后招啦?你是你们几个魔里最差劲的一个!”
怒魔是本身就最易冲动,听到丁烛的挑衅控制不住地现身出来。虚空中走出一个黑雾笼罩的狰狞人形,那东西看不清脸,对着丁烛怒道:“狂妄小儿,你要为你口出的狂言付出代价!”
丁烛嘻嘻一笑,“怎么是狂言啦?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可能在鲲肚子里待久了,不知道你两个兄弟是怎么惨死在我手上的。”
丁烛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附了愿力的一打火符,“别着急,马上这不就轮到你了?你即将成为死在我手下的第三个魔。”
那魔能在魔境中读到所有人的思想,所以它轻易看到了丁烛脑中用愿力将两个魔消解的记忆,立刻脸色大变,但为时已晚。
丁烛手指挥动间燃起火符,那专烧邪物的三昧真火在魔境中熊熊燃起,将鲲脉络里被污染的污秽之气燃烧殆尽,越烧越旺地向着魔的方向烧去。
怒魔已经想躲,但鲲的嘴被丁烛用愿力封了一层,它无法离开鲲的身体。那火专烧邪物,追着它跑,它跑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不过一个停顿就被沾到了身上。
火一沾染上魔的身体,立刻窜出巨大火苗,其中蕴含的万千愿力钻进它的身体,慢慢消解了它。
怒魔也在这烈焰燃烧中被万千愿力化解了个渣都不剩。三昧真火燃烧完魔,又把鲲体内所有的阴气与嗔怒之气燃烧殆尽,被污染的脉络又恢复到幽蓝的颜色,生命之树也重新繁盛起来。
鲲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发出一声长吟,整个身体都在颤动。丁烛顺着那力道回到了鲲的嘴巴,此时鲲正大张着嘴,那前方就是出口了。
丁烛加快脚步跑了出来,被鲲推起的海浪温柔地带回海滩上。那古老温柔的神物长啸一声,缓缓沉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