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藜没心情听他说完后面的吐槽。
顾大明住的地方，离她的出租屋不算远。
见她上门，小五还兴高采烈的，表示要帮她拎篮子。
两人一起，很快就到了出租屋。
看他放下篮子就要跑，楚藜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
“等等，小五”
手心上突然多了两颗糖，小五有点懵，“小楚姐姐，这我不能要，这也太贵重了。”
说不要，但小五的目光还痴痴地停留在上面，看得出来很馋。
楚藜看出他的言行不一。
她轻笑了下，“拿着吧，当做这段时间你给我干活的奖励，大明跟我说了，你这段时间可努力了，干活也抢着干，帮他解决了很多麻烦事呢，我的鸡爪要不是有你卖力吆喝，也不能够卖得这么快。”
被仙女一样的人盯着看，小五小脸一红，羞涩道：“谢谢小楚姐姐”
说罢就跑了。
楚藜笑笑，盯着他单薄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小五也是个可怜孩子，前两年父母车祸双双身亡。
大冬天的，穿着一身烂棉袄，就被家里黑心肝的叔伯赶了出来。
据顾大明说，捡到他的时候，小五快被冻死了。
他也不是没送过小五回去，但是一送回去就遭遇非人的对待。
家里啥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干，可以说比地主家的长工过得还要艰难。
后来小五不堪重负就自己跑了出来，又遇上了在黑市的顾大明。
他心软，从此便让小五跟在他身边打下手，也有一口热饭吃。
10来岁的小孩子，本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手捧书本，向往未来。
但现在，却要为了生计，整日跟在顾大明身后。
如果不是听顾大明说，楚藜都不知道小五笑容洋溢的背后，还遭受过这些苦难。
楚藜唏嘘。
不止是小五，没学上，没饭吃，在这个年头，跟他一样的，多得是。
光是清水村就有一大堆。
半大小子辍学在家，好一点的去上上工，不好的，整日打架闹事，村长头都痛。
想把孩子们送去念书，但是只有附近的红旗公社才有小学，还在五里路开外。
上学艰难，生活也艰难。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四五个孩子，五块钱一个学期，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里还能上学。
清水村没有自己主要的经济来源，全靠耕种。
而这年头的粮食产量过低，高产的杂交水稻，今年才开始全面推广，县里都在抢种子，清水村地势偏远，轮上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得了两颗糖的小五不知道，他的小楚姐姐，因为他一个笑容，就陷入了低迷里。
就这样来回往返，楚藜忙碌得跟工地上，那台混凝土搅拌机一样，一刻不得停歇。
累是累，每当躺到床上数钱的时候，楚藜又开心得像个仓鼠似的。
她这样频繁往返，也引起了李红霞的好奇。
“你整日往镇上去干啥呢？”
“照顾我亲戚，她生病了。”
“你亲戚？我咋没听说过。”
楚藜不欲多谈，飞快地扯开了话题。
“你下了工要去干啥？”
“我跟其他知青约好了，一起下河捞鱼，你去不去？”
楚藜眼睛一亮“去！”
河里的东西都是宝啊，秋日鱼肥，上次那碗鲜香的河蚌粥，仿佛还流连在舌尖呢。
想到这，她迫不及待了。
下了工，她托余雪萍把锄头带回去，但没想到，余雪萍和余池杉一听说她下河，也叫嚣着要一起去。
身后跟着一串葫芦娃的李红霞：……
*
河畔杨柳依依，绿茵拂面，干活的燥热也消散了三分。
天边橙黄色的云，跟湛蓝色的湖水连成一片，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看起来十分浪漫。
楚藜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胸膛处流淌胡丝丝凉意，她不由得惊叹：“真惬意。”..
河流贯穿好几个村庄，清水村、洪河村还有北地村等
华西公社是以村为大队，洪河村就是14大队的。
下工时间，河岸边上熙熙攘攘，有满载而归的，也有像他们一样刚来的。
虽然互不认识，但一张张黝黑的脸上，都洋溢着同样的笑容，有些胆子大一点的，还会向旁边的捕鱼能手，询问捕捞技法呢。
四十年前，楚藜刚来的时候，也跟着余雪萍他们来过一两次。
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些记忆早就丢在了脑后，远没有此刻的喧嚣来得清晰。
成群的人聚集，但楚藜像是跟刘家有心灵感应似的，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人群里胡秀娟和刘丽华。
自从上次的落水事件之后，刘丽华在家里窝了好长一段时间。
得益于顾大姑的战斗力，刘丽华的臭名声都传到了隔壁隔壁的公社。
据李红霞说，她姐妹跟她写信的时候还八卦了，不过她没跟她说刘丽华害落水的那个人就是她。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
没几天刘丽华已经能坦然出门，接受大家的围观了。
跟她一起的，自然还有她的小跟班胡秀娟和妹控刘强。
此刻她们两人正站在河边，指挥水里的刘强。
“左边，左边，那边有鱼，哥，都跟你说了是左边了，你怎么还往右边去！”
刘强左一下，右一下的，惊慌失措的鱼四处乱窜。
渐渐的，他身边全空了。
不仅鱼没捞到，还溅了一身水。
“丽华你别瞎指挥了，鱼都跑了！”
“我刚刚跟你说，你不听，鱼跑了你还要怪我？”
被骂一通，刘丽华很生气，胡秀娟那朵解语花赶忙安慰她，见她生气地转过头去，又赶忙安慰了站在水里打捞的人。
不得不说，经过长时间的历练，胡秀娟算是磨出来了。
没两下就哄得了刘丽华喜笑颜，就连刘强身上阴沉的气息，也被扫得一干二净。
她看到了的人，李红霞也看到了。
看见三人亲如一家一般，心中的膈应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四目相对，彼此都明白心中所想。
两人赶紧指挥着那群人，换了一处人少，安静的地方。
“来啊，把网丢下来。”
有几个年长一点的知青带头，扑通一声声，河岸上的人就如同下饺子一样，纷纷跳入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