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洛怎么都没想到,第二日,李氏就跪在他跟前了。
昨夜看完热闹,在李三婶家用过晚食,他回家倒头就睡,天还没亮,房门就被拍响。
府里的管家急匆匆来禀告说李氏到了,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外。
陈承洛当即精神了,急忙穿衣,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李氏眼圈红红的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服,瞧着样式,是将军府里的婆子穿的。
陈承洛心里明白,李氏是偷跑出来的。
「承洛,你可要救救娘。」李氏的眼泪说来就来。
陈承洛看了眼聚在院里的仆从和下人,让李氏去小厅说话,李氏抹着泪,跟他进去。
陈承洛道:「母亲,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你爹要休妻,还要送我去城郊的庵堂里清修,庵堂清苦,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承洛,你可要帮我。」
李氏话头一转,言语中暗含威胁:「你是将来要继承陈家的人,而我是你的亲娘,倘若你有个被休弃的亲娘,你还能继承陈家么?将来你们兄妹三人的婚事也会艰难。」
她握住陈承洛的手,语重心长道:「孩子,娘是为了你好。」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你被休,我的名声也就坏了。」陈承洛仿佛被说动。
李氏心中一喜,急忙说:「是这个道理,所以你不能不管我。」
陈承洛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道:「可我不在乎。」
李氏的表情僵住。
「我不在乎我能不能继承陈家,我也不在乎所谓的名声。」陈承洛翘起嘴角,表情愉悦极了。
他看着李氏痛苦的神情,心中极为畅快,自从他回到陈家之后,他的亲娘就百般为难他,甚至还派人下毒暗害他。
他从对她失望,到恨她!
当他有能力后,他就忍不住想要报复。
凭什么这么多年,苦的是他?
陈家这两个女人,他通通不会放过。
他曾经想大度不计较,奈何有些人就是不知道收敛,蹬鼻子上脸。
李氏登时满脸的怒气,她指着陈承洛,斥道:「你疯了?我是你娘,我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毁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陈承洛反问,但他没给李氏回答的机会,自问自答,「当然有好处,我就一个娘,你却不止一个儿子,我毁了,你的二儿子就能上位,是么?」
李氏被堵的说不出来话。
陈承洛冷笑道:「我不会替你说话……」
他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换上一副为难的模样,叹气说:「母亲,你受李家蒙骗,险些害了父亲,前段日子,你更是害的妍儿被掳走,你继续留在将军府,只会让府中更加艰难。」
「母亲,你先听父亲的话,去清修一段时日,父亲是念旧的人,等他消气了,我再求父亲接你回来。」
陈承洛的话前后转的突兀,李氏若是细心点,就能发现,可是她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腾地站起来,指着陈承洛叱骂道:「你个逆子,你分明是怀恨在心,故意要逼死我!现在你父亲对你这般信任,你去求情,他岂会不答应?我看你就是故意让你父亲休了我。」
陈承洛无奈道:「母亲,你先冷静下来。」
他伸手要去扶李氏,李氏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陈承洛被扇的偏了头。
这时,屋门被大力推开,李氏怒道:「主人说话,你们这些贱奴竟敢……」
说到一半,李氏没了声音,脸色刷的白了。
陈晏清冷着脸,站在门口,「是谁叫你来李家镇找承洛说情的?」
李氏畏惧陈晏清,陈晏清一问,她当即就说了:「是笙笙,笙笙说你不喜我,但承洛是嫡长子,你看重他,只要他开口,你定然会网开一面。」
陈晏清面色更冷,看都懒得看李氏,「来人,送夫人回府。」
几个婆子进屋,挟制着李氏往外走。
李氏都不敢喊,只敢小声的哭哭啼啼。
陈承洛上前两步,想要阻拦,犹豫着没出声。
等李氏被带走,陈晏清才跟陈承洛说:「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忧心。」
陈承洛犹豫着应下。
在陈晏清离开后,陈承洛在门口站了半晌,转身回到屋中。
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进屋,单膝跪地,低头没说话。
「将这封信交给王夫人,告诉她,我会让她如愿。」陈承洛道。
国字脸男人低声称是,他站起身,犹豫着没走,道:「主子,王夫人是个有心机手段的人,若是养虎成患……」
陈承洛道:「那不正好?她若是真能成个祸患,毁了陈家,我只有高兴的。」
「不过,她要是只想毁了我,那我在死之前,定会拉着整个陈家给我陪葬!」
国字脸男人沉声应下。
他快要出门时,陈承洛说:「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定会安顿好你的家小,只是你……八成也是活不成的,到那时,可能我所有的势力都会被陈家揪出来。」
国字脸男人笑了笑,「能跟着主人赴死,是我的荣幸。」
妻儿能安稳的活着,他纵死了,也无悔。
陈承洛挥挥手,让心腹退下。
他缓缓坐下,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侧的椅子,眼中闪过仇恨。
待处理了李氏,便是他的亲祖母了。
良久,他轻声笑了,谁能想到王夫人接近陈晏清是他的授意?
顺宁县城,王宅。
王夫人刚哄睡孩子,就听见外面有动静,等她开门,就看见门前放着一封信。
她捡起信,半晌说:「让他放心,我能做到。」
说完,她就回屋了。
走到烛台前,她把信件点燃,火光映着她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
成为陈晏清的女人,是最难的路,但也是最好的路,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孩子……
王夫人捏紧衣袖,闭了闭眼,好半晌才睁开,最好的路就在眼前,她不能放弃!
心中有了决定,王夫人的眼神愈发坚定,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笸箩,坐在烛光前,缓慢的绣起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