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的哭声像个引子,瞬间将鞭炮引爆。
难民中哭声阵阵。
林初心酸不已,愈发憎恶钱知府,当时不该让他死的那般容易。
等难民们吃完,班头再次高声道:「先前知府大人受小人蒙骗,今日大人识破小人的阴谋,已经将对方正法,并且交代我等好生将你们安顿了。」
「至于你们被卖掉的家人,知府大人已经派人去找。」
这是交代班头的话。
现在钱知府身死的事不能公开,想要做些什么,都得打着他的旗号。
做成了,自然也是他的功绩。
林初想到这里,愈发后悔没有好好揍钱知府一顿。
生前的好处,身后的好名声,居然让他全都占了。
班头带着不少人,还个个手持刀剑,难民们一时间不敢反抗,而且有了活路,他们也不想反抗。
于是,班头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趁着肚子里还有汤水,班头立刻命令众人收拾行囊,跟他走。
林初和李恒跟在难民身后。
林初本想让李恒坐车,但她不愿意,林初便随了她的心意。
待走到林初选好的荒地时,天已经快黑了。
班头又让人搭灶熬粥,「今后,这里便是你等的居所,明日会有文书来给你们分地,过几日还会给你们粮种,有了粮种就能种地。」
「所以你们要趁着这几日搭好草棚。」
听到竟然要免费给粮种,还给分田地,大部分人都高兴不已,但有些人面露悲色。
许多老人的儿子和媳妇都被卖掉,只剩下嗷嗷待哺的孙子孙女,又老又弱,勉强能侍弄几亩地够吃喝。
但交了税后,还是得挨饿。
林初想通这些关窍,招来班头,与他耳语几句。
班头眼前一亮,回到大锅旁,再次高声喊道:「你们只管在此安稳住下,过些时日会有人来招工,若是能被选中,去给人家做活,也能养活一家老小。」篳趣閣
班头心中无比庆幸,和林东家都是把百姓放在心上的人。
他最初向林东家投诚,并未将对方要救宿州的话全放在心中,他只求宿州落入陈将军的手后,陈将军能派个别那么贪的官来治理宿州。
只要比钱知府好一些,他就谢天谢地。
李恒在难民中挑了几个明显病重的人,切了脉,记好脉案,开了药方,却没单独给药。
难民中病人太多,她只要给一人免费赠药,后面就收不住。
她能做的就是开些强身健体的汤药,让每人都喝几碗。
「嫂子,再不吃药,这些人里会有很多人撑不住。」李恒叹气。
林初思忖道:「你回去后将这里的情况详细说说,看的意思。」
难民们肯定没钱买,要大规模赠药,还出头。
这么说只要说,就能赠药?
李恒高兴起来,仔细的收好药方,打算回去跟带的大夫好生商量一番。
林初和李恒回到别院时,已经是深夜。
派人守在门口,她们一回来就被请到前厅。
杜望还在。
林初觉得钱扒皮真是眼瞎,杜望有抱负有谋略,又脚踏实地,懂得民生,完全能治理一个城池。
钱扒皮居然看不上,给人冷板凳。
广安侯府对钱扒皮可真是好,路都给铺好了,奈何钱扒皮自己不走。
在林初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恒已经将难民的情况说了。
「难民共有三百零二人,能种地做活的青壮只三人,剩下的都是妇
孺老人和孩童。」
李恒第一次在大人面前争取什么,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但是不论是青壮还是老弱妇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病症,大部分都在强撑。」
她拿出脉案和药方,「如果不给他们看病,再过半个月,会死很多人。」
现在这些难民还绷着弦儿,即便重病,也勉强能撑住,等安定下来,他们心里的那口气一松……
并未因李恒年纪小而轻视她,反而接过她写的脉案和药方,认真的看完,转手递给杜望。
他思忖道:「现在还没到给他们看病的时机,等宿州之危解了,我就派人过去。」
他顿了顿,笑着跟李恒说:「你的药方开的不错,到时你也可以去。」
李恒大喜,冲行礼,「多。」
又跟林初说:「林渡派人来送信,吴王的兵马已经逃至元固县外。」
「元固县距离宿州城只有两日的车程,想要拦住他,现在就得出发。」林初坐不住了。
颔首,「我和杜兄也是这个意思,你带上你选好的人,现在就去城门口跟林渡汇合。」
林渡跟着去?
林初去喊黑老大,叫他带上选好的人,匆匆赶到城门前。
率兵站在城门前的果然是林渡。
「林参将,您亲自去?」林初担忧,「您离开后,宿州城由谁护卫?」
「你放心,我的人定会守好城门。」林参将没细说他的安排。
见此,林初就没再问。
两人立刻出发。
林渡看了眼林初带着的人,也就领头的能看,还有点精神气,其他的都不怎么样。
林渡骑马走到黑老大身旁,「你是这些人里,领头的那个?」
「是。」黑老大抱拳道。
林渡挑眉道:「我看你精神头不错,也像是有点身手的,来给我做个亲兵,如何?」
「草民愚笨,担不得此等重任,还请将军见亮。」黑老大委婉拒绝。
林渡不解,「你不想建功立业?」
「想,但草民的功业不在此处。」黑老大低头说。
林渡没再说什么。
林初眼珠一转,高声说:「儿郎们,都听见了么?只要你们杀敌,林参将就能为你们请功,厉害的,还能在林参将身边做个亲兵,大好的前程啊!」
众人俱是听的心头火热,尤其是黑老大选出的几个混混,盯着林参将,仿佛他是块熟肉,恨不得一口吞下。
李参将:「……」
他瞪林初,「我说过这话?」
「别这么较真,你看,他们现在都很有斗志。」林初笑嘻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