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回忆着今日瑞雪对他说过的话，也理不出个头绪。
眼看天色暗了下去，便有些着急了。
连小桃送来的晚饭都没胃口去吃：“夫人可有交代什么时候回来。”
小桃摆着餐具，对赵丰年的问话有些抗拒。
她才不管什么缘由，总归是王爷惹的小姐不高兴了。
没好气的回了句：“奴婢不知道。”
话落摆好了饭，朝赵丰年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惊风抱着剑进了屋，见赵丰年极力克制内心的焦虑，便觉得自家将军是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
试探的问道：“要不我去看看，宋时渺不也没回来吗，有他跟着呢，不会有问题的。”
赵丰年轻轻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担心事情办不成。
他在意的是，瑞雪不高兴了，与他闹别扭这件事。
起身朝门外走去：“还是我自己去吧。”
还未走出院门，就瞧见宋时渺回来了。
灰头土脸，疲惫不堪，还未近前呢，就嚷着要喝水。
赵丰年皱了皱眉，朝他身后看去，未见到瑞雪不免有些失望。
“她人呢？”
宋时渺伸手想让赵丰年扶自己一把，却被他躲开了。
往惊风身上靠去，也被惊风嫌弃的推搡开来。
有些委屈的嚷了起来：“你们宁王府真是没一个好人，我是造了什么孽吗，被你们夫妻两个这般欺负。”
赵丰年也不搭理他，转身回了屋子。
待宋时渺灌了个水饱，喘匀了气之后，才问道。
“如何，他们可答应了。”
宋时渺的脸色有些难看：“答应了，不过厉凝决有条件。”
“说说看。”
“让你与蒋瑞雪和离。”宋时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赵丰年。
屋里点了灯，光线忽明忽暗的扫过赵丰年的脸庞，让他瞧不清赵丰年此时的神情。
只觉得赵丰年的呼吸有些急促混乱。
片刻后才听见赵丰年问道：“她，是如何说的。”
宋时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并不知道此事，厉凝决不想当着她的面提这件事，他想送他们姐弟两个回碧水去。只要你答应与她和离，碧水会全力支持你对北境的计划。”
赵丰年并未说话，整个人都隐进了黑暗中。
宋时渺似乎不愿见他如此挣扎。
“我也没料到厉凝决一直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你若实在不愿放她走，不如去找蒋淮谈谈，毕竟她是姓蒋的。”
赵丰年摇了摇头，他知道瑞雪为了摆脱蒋淮的控制，付出了多少努力。
若是因为想将她留下，再一次把她推向蒋淮，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一边是瑞雪，一边是北境，赵丰年头一次这样矛盾，拿不定主意。
“你先走吧，容我再好好想想。”
宋时渺冷哼一声：“我走个屁，车都被你媳妇抢走了，我可是一路从驿馆走回来的，鞋底子都磨破了，今日不走了，你赔了我的鞋再说。”
话落便抓起桌上的碗筷，大口吃喝起来。
宋时渺也是倒霉，从驿馆出来，便发现自己的马车已经被瑞雪赶走了。
想顾一辆车吧，皇城附近禁止这种买卖。
待他走出皇城范围，日头已经偏西了，今日恰逢初五，民间的买卖都在忙着迎财神，明日起才正经开门做买卖。
走了半条街，都没能遇上车，他堂堂云良阁阁主，让人又敬又怕的鬼手神医，居然沦落到徒步街头的地步。
真是想起来便觉得心塞。
蒋瑞雪这丫头，真是与赵丰年一样没良心，全是用人朝前，用不上了靠边站的德行。
他早晚有一日，要被这两人欺负死。
到了宁王府，瞧见赵丰年那样，又觉得有些心疼。
好容易遇见个心悦的人，还要因为责任和道义不得不做出选择。
他看的出，瑞雪并非对赵丰年无情，两人本可以是一对神仙眷侣。
为什么总有不公之事，需要他们来承受呢。
扒拉着碗里的饭粒都觉得不香了。
想到瑞雪走后，厉凝决对自己说的话。
“我妹妹就留下这两支血脉，我不会让他们再有任何闪失。宁王并非良配，若要让我碧水出手相帮，还请务必还我侄女自由之身。”
“你知我碧水航运发达，装备先进，若有我碧水出手相助，即便宁王想彻底摆脱北境对大岚的依赖，也并非难事。”
“回去告诉宁王，让他好好考虑，尽快答复。”
宋时渺咽下嘴里的饭，总觉得厉凝决这几句话说的太过自信了。
北境并无入海口，大型的船舶根本无法在北境靠岸。
即便北境有碧水相帮，物资还是得靠陆运。
离北境最近的港口，也在大岚境内，圣上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碧水的物资往北境运吧。
那厉凝决这几句话，绝不可能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的。
宋时渺啪地放下碗筷，起身走向赵丰年。
“把你地图拿出来，快些。”
赵丰年与宋时渺对视一眼：“你也想到了。”
一张羊皮地图铺陈开来，两人的手同时指向北阙角落的一小块区域。
小小一片月牙形状的入海口，链接没有边际的大片海域。
简直就是一处天然的港口。
厉凝决之所以会参与北阙逆贼毒害齐齐鲁这事，八成就是为了这处港口。
若是赵丰年真的与厉凝决达成协议，北境真有可能慢慢摆脱对大岚的依赖。
无论是需要物资还是粮食，都可以通过这条航线从碧水交换或购买。
不必再看圣上的脸色，也能少受一些圣上的威胁。
但前提条件是，这个港口，必须握在北境的手里。
它不能属于碧水，更不能属于北阙，否则还是会受制于人。
看明白了这事，碧水与北阙为何勾结的疑问也就豁然开朗了。
厉凝决不在乎北阙是否内乱，以后是谁做主，他想要的只是那个港口而已。
赵丰年卷起地图，整了整衣冠。
“我出去一趟，这事得提前布局。”
宋时渺点头答应：“厉凝决这老小子，险些将咱们全骗了。”
赵丰年出了屋子，简单与惊风交代一番。
“抓紧时间将消息送到北境去，我去见一见顾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