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好热。
这酷热的火石内部,是怎么一回事啊!
被地面烫了一爪子而开始运行隔离功法的宁明昧:……
“不可能啊,难道是因为我刚才制造死循环,火石在运转中过热死机了?”宁明昧说着,看了看四周。
如果齐免成在这里就好了。
在无尽的时间旷野,宁明昧又一次想到了齐免成。虽然这里不是什么时间旷野,他想到齐免成的原因也只是,他曾声称自己是全系灵根,也就是说,他也会吹冷风。
没有水冷齐免成,在死机而没有散热的火石内部,宁明昧举步维艰。汗水很快遍布他的脊背,或许这就是火中火,天下第一火,即使运行功法,宁明昧也难以抵挡它的热力。
如果再拖延下去,不仅外面的黑工们会被打倒,就连他自己也会在火石里被热死。因此,以最快的速度,与火石签订契约,才是明智之选。
可站在那飘飘渺渺的白色烟雾前,宁明昧沉默了。
不需要言语,宁明昧在看见它的那一刻便明白,它就是火中火的核心。
曾有无数的使用者用它来燃烧。最开始,它也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子,被山间的猎户带走,被浣衣的女子捡走。他们向石头许愿,以烧毁自己或他人的人生为代价,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石子随着宿主的死亡,在宿主之间辗转,从一个人的手中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最终,直到落入人皇手中时,它依然只是一块鹅卵石大小。
人皇许下的契约让它变得强大,一块不起眼的火石,燃烧着人命、燃烧着一代又一代的魂魄,最终变成了这般大小。此刻残余的袅袅白烟便是王朝的代价。
宁明昧原本也没想过,火石内部会有任何魂魄或人命的残余。然而事实上,他真的发现,火石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那些作为代价消耗过的人命,最终都成为了王朝的尘埃。
就像被放在清极宗密室里的,用于呼唤翁行云的结魂灯。千百年过去,什么也没有。
‘你打算用什么来做燃料?’
‘你打算用火焰的力量做什么?’
‘你打算用什么作为……点燃火焰的那份火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宁明昧索性向下一坐,望着无尽的黑空。
“我要让缥缈峰千秋万代吗?要让火石不再落入其他任何人之手吗?从此,火石只为我缥缈峰奴役。不过,人之一生也不过千万年。等我离开后,火石还会被别人利用。我也不可能把整个缥缈峰的资产带走。想到那时,我的遗产要被别的人利用、为别的人做贡献。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我头皮发麻,感觉亏了好几千万啊!”
“我要助一部分人一臂之力吗?可石泽骞,老十三,这两个人都是吃了我的好处,最后又发生变化的人,没有老老实实为我打工,反而做薪水小偷。”
“要怎样获得一个完美的愿望?能在未来为我
所用,能给我最大的利益和帮助,能……”
“要为了我自己燃烧吗?可即使如此……”
‘是的,你有这种能力。’
宁明昧在那一刻,仿佛听见了火石的声音。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人。你能影响的,不仅限于一座村庄,不仅限于一座城市,不仅限于一个人界。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你身上为何存在这种潜能。因此,请你告诉我你真正的愿望吧。’
‘你能使被掩盖的历史穿云破雾,你能使自己获得至高无上的财富,你能从此将天下的人踩在脚下,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是什么呢?
“我……”
明明身处修仙界,明明不在现世之间,明明火中火的力量也不可能穿越时空。可那一刻宁明昧想到的,竟然是现世里的自己。
在人来人往的孤儿院中,五岁的孩子的愿望是什么呢?
在小区金桂的香气中,十五岁寒窗苦读的少年的愿望是什么呢?
在学校机房的蝉声里,在实验室里,在骑着自行车上学的日日夜夜,在异国他乡寒冷的夜梦里,端着手机,看着朋友圈里其他人花团锦簇的热闹,看着那些学术于连们,用与自己的努力与智识不匹配的权术手段,讨好他人、翻云覆雨……
原来智力真的不是成功路上最重要的因素。它可以换来高考分数,但换不来国外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它可以换来完美的论文与报告,却换不了一作上小小的铅字。
无论是在现世,还是在修仙界,总有人端着大义的名号,在做歪门邪道。
“我没有理想,却总看见理想被辜负。”
‘你只是太愤怒了。’
他听见连城月对自己说。
‘我们相信你。’
他听见桂若雪对自己说。
‘宁明昧,我为你挡天雷,是因为知道总有一天,你会为天下人挡天雷。’
他听见百面说。
‘谢师尊大恩大德。’
他听见温思衡对自己说。
‘宁明昧,去做你想做的事。’
‘宁师弟,等回来后一起吃饭喝酒啊。’
‘宁明昧,你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的。’
‘妈妈,我会考上很好的大学,赚很多钱。到时候这副眼镜的钱,只是一笔小钱。’
‘兼顾做学术和生活现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才不信我做不到。’
与最终的,苍老的声音。
“宁明昧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生……”
“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开创性的、优秀的学者。为学术领域点亮未来的光。”
有光的地方,不应只有高处的灯塔。
而在星星点点,烟火人间。
所有的地方,都应该亮起来。
宁明昧就在那一刻,说出了自己的契约。
“天下有怒火、有理想的人皆为寒士。他们每个人
的不平、每个人的怒火和执念都足以用黑暗作为燃料,燃烧的力量将成为他们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智识。所有人皆可学习。有志者事竟成。开民智惠众生。不平之人燃尽天下黑暗事。这就是我选择的燃料和火焰。”
‘你打算以谁作为执火者呢?’
如果想要这火焰延绵不绝,无法熄灭,再也不能被他人所用的话……
“天下理想主义者心中的怒火。”宁明昧说。
在星火岛,有翁行云。
在现世,有老教授。
在黎族,有巫雨。
在清极宗,有白若如。
即使是在最藏污纳垢的监天司里,也有天端。他曾经骄傲,曾经自得,曾经失手害死唐莞母亲的命,只是为了炫耀学识。可即使如此,他最终也做出了他的选择。
“血脉会灭绝,缥缈峰也会有解散的一天,生命会终止,万事万物都会不复存在。但有一样东西,在任何年代,任何组织里,在任何种族的物质身上,都会出现。”
“那就是理想主义的怒火,因为有理想,就会有阻碍。”宁明昧说,“这是唯一我能想到的,让你能永远燃烧的东西。”
……
在长久的沉默后,烟雾回应了他:“你有这种能力……”
下一刻它说:“你选择的继任执火者们,也拥有这个能力。”
“……”
‘但我看到了很多个可能。如果所有人都能拥有这样的智识,所有人都能获得开放的、研究的权力。假以时日,缥缈峰很难再处于世界之巅。因为即使竭尽你的所有智识,你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终有一日,会有一山比一山高,终有一日,会有别的人、别的天才超过你。’
‘而且,人心的贪婪和欲望不能断绝。如果不确立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总会有人试图污蔑、推翻你。就像你面对的那些太上长老。你无法阻拦,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有觉醒、但始终与你立场相悖的一天。你真正灌注了所有努力的缥缈峰如果变质,也会因为你的愿望而风雨飘摇。你会失去一切。’
‘你依然要选择这个愿望吗?’
面对这段质问,宁明昧笑了。
这就像是把自己手握的权力、自己发明的鱼竿交付到所有人的手中……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那又怎么样?”
“人类建造巴别塔,妄图通过巴别塔的塔尖通往天堂。于是上帝创造不同的语言,使人类无法沟通,巴别塔从此倒塌。但人类从未放弃过制造巴别塔的梦想……或者说是狂妄。但从来没有上帝可以主宰人间,人类攀登高处,也从来不需要实际存在的、不可逾越的高塔。”
“我们已经看见地球之外是大气,大气之外是更广阔的宇宙。人类推倒巴别塔,因为科学已经用它更强大的力量,能将人们带到认知的边界,而语言也不再是人类唯一能够互相理解的方式。”
“能让人类互相理解,哪怕不知前者,不知后来也一代一代始终存在的,只有一样东西。”
“若有一日我被推翻,也只是因为,我不再学习,成为了过时的高塔。”
即使,那是我曾用一生的世故痛苦去建立的,金色高塔。
黑色的石块出现在宁明昧眼前。契约成立,宁明昧用手掌贴近火石。
火石问他:“你打算用什么作为契约的火源?”
“用我的心。”宁明昧道,“我心如火。”
身后巨大的石块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云烟等人悚然回头。即使是头破血流的黑工众人,也看向了火石的方向。
“……成了?”
“应该是成了。”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变强了一点……”江蓠看着自己的掌心,不可思议地说。
那石块还在变大,以飞一般的速度变大。很快,它压垮了塔顶,所有人都在随之往下坠落。破碎的瓦砾里传来被砸中的人的哀嚎声,有苏诀抓着重伤的两个队友,稳稳落地。
他抬头,终于看见了传闻中火中火的流光溢彩。
原本漆黑的石头变成了透明的颜色,其中有各种各样的火焰在飘动。火焰之上,逐渐出现了一扇小门。
满头大汗的宁明昧就这样从小门里走了出来。
他满身是汗,却直视前方,步履不停,手握长剑。云烟眯眼看着他,道:“看来让你捡漏,成为了新的契约者。”
“稍等,我接个电话。”宁明昧说着,拿起了腰间的玉佩。
刚才在火中火里没有信号,如今宁明昧的手机倒是滴滴响个不停。电话里传来温思衡的声音:“师尊!成了!矿山炸了!将铎死了!”
“在几百个金灵根修士的努力下,铀矿发生了成功的大爆炸!将铎终于死了!”
“我们最终也没有用浑沦当武器,而是用了科技的力量!”
在临时大营里,段璎拖着重伤的桂若雪,把他带了回来。而另一边,作为最终功臣的一名计算符修戴着宁明昧同款的眼镜。她谢绝了同事们的赞扬,独自一个人走到山坡上,看着远处茫茫的白烟。
她直视那里,直到眼镜酸痛。终于,她摘下眼镜,用衣角开始擦拭。
“将铎,或许你根本不记得我。不,你一定不记得我。在三百年前,你和你的部下路过一片凡人的村庄,甚至不是路过,你距离那里仍有几十里。你的部下惹你生气,你打算杀鸡儆猴,只因为这样的原因,你用魔焰杀了他。可你喷射出的魔焰,将一座村庄化为齑粉。我的母亲、父亲、哥哥、还有姐姐,都丧身在那场不熄的火灾里。当时在下雨,下了三天的雨,但是没用。因为魔焰不能被人界的雨水浇灭。”
“而我因为上山去采蘑菇幸免于难。在那之后,我求学,进饮冰阁,成为同辈中的佼佼者,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天。你不可能知道吧?你甚至不知道,在很多年前,你曾夺去我的一个世界。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最终杀掉你的,不是宁仙尊,或者阁主,而是我们这一群人。当我一页页计算公式时,我也没想到,最终画下最后一笔
的人,会是我。”
“将铎,我不会因为你和你部下们的死而感到愧疚的。因为你也从来没记住过我们。如今你死了,我的人生也该开启下一章了。”
另一边,子衿军的诸多修士们在欢腾、在拥抱、在流下热泪。悬挂在他们头上数百年的梦魇,仿佛要结束了。
而京城另一边,老二十四对老十三说:“十三哥,你不用救我的,你可以自己跑的!”
他死死将吓尿了的十八皇子护在身后。而老十三浑身浴血,带着手里愿意和他一起背叛的人对抗新月教,在战斗的间隙回头来怒吼:“老子不想功成名就了,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爹的,就搞他这一回!”
老二十四眼中留下一滴泪。这时候,他看见远处的黑山似乎炸了。有白色的身影悬在空中,如一轮明月,正在烧毁里面的黑色物质。
而另一群人出现在黑山之上。修仙界的其他援兵到了。
老二十四稍微惊喜,忽然看见远远的皇宫上空,像是降下了一道屏障。有人将整个监天司锁在了屏障里。降下屏障的,似乎是一点白色的身影。
在那身影降下屏障之前,还有一道影子冲了进去。
……
宁明昧挂掉电话。他将怀里一样东西捞出来,对云烟道:“都亏了火中火使我修为进步。方才它从我的体内烧出了一样东西——一枚莲子。你是翁行云的剑灵,你应该见过这样东西吧?”
云烟死死地盯着宁明昧的手心。一枚莲子正静静地躺在这里。
宁明昧将莲子往上一抛,又将它收回锦囊里。他道:“你想知道翁行云在死前许了什么愿望吗?”
“你——!!”
“云烟,我说实话吧,你不配做翁行云的剑灵。”宁明昧道,“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以她的名义做出这样的事。她将你留在秘境里,是认为剑灵亦是生灵,不应同她一起去死。她想要保护你,让你能够度过自由的人生。然而很遗憾,她不知道秘境里藏着邪物。或许,在那数百年里,你也早就被秘境里的那片黑海污染了吧。”
云烟悚然变色:“你以为你懂什么?”
“总比你懂得要多。”宁明昧道,“还有,别用将蘅的身体在这里看着我。将蘅!你虽然死了,可你难道真的愿意自己的身体去做旁人的傀儡吗?你这一生,不都在追求不做傀儡的人生吗?”
“将蘅!”
云烟不再听。她已经操控着两把剑攻了上来。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黑工们和新月教教众也打成一团,连带着战斗还没结束的有苏诀等人。
而穆寒山也再度举起剑,对准了常非常。
此夜无月,常非常身着白衣,站在月下,除却头发皆白,仿佛还是当年模样。有人认出了常非常,尖叫道:“是你!常峰主!你快醒醒!回头是岸。”
说话的人是清极宗的一名修士。穆寒山想,常非常如今是被心魔控制了,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把
常非常带回缥缈峰,就一定有治好他的方法。哪怕打断了他的腿,打晕了他的脑袋……可穆寒山没想到,心魔竟然开口了。
他平淡地看着那人,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回头是岸。”
说完,他扔了一枚短刀出去,将那人钉在了一块废墟上。
常非常又看向穆寒山,道:“你是我的徒弟吗?我好像在我的记忆里看见过你。”
常非常不可被强行剥离,只能被本人消化、释怀……穆寒山道:“是的,在一切结束后,我们会一起回去。回潜圣峰,种竹子,养熊猫,练剑。又或者,我们会回到山里去,山里很好,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我们可以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是么?有那么好么?”常非常若有所思。
“是的,师尊,我们慢慢把你的心魔消解干净,在那之后……”
“你好像觉得,我只是一个心魔。”常非常歪着头看他,“你是觉得我没有过仇恨、没有过愤怒吗?”
“……”
“不过到底应该恨谁呢?我好像无所谓了。我好像恨过很多人,有过一些过去,有过一些理想,可那已经像是花落进水里,顺水飘走,是很遥远的事了。我也想过要重新开始,但我的人生是一个谎言摞着另一个谎言,这样的人生好像也没有重新开始的必要。”常非常说,“他说弃暗投明,什么是黑?什么是白?我看不清楚啊。你看得清楚吗?”
“……”
“我的灵魂告诉我,我要帮你们,但我实在不明白。”常非常看着自己的手心,“你们不是也骗过我很多次吗?就像云烟一样。”
他说着,又随意地用剑把扑上来的一名弟子打开,就这样一路向前走着。穆寒山骤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火中火的效果,方才还没有言语,像战斗机器一样的常非常忽然有了很多话。
在看见和云烟的宁明昧后,常非常骤然站定了。他看着宁明昧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宁明昧,他不是我的兄弟……”
穆寒山却向着常非常冲了过来。
常非常有点意外,他挥剑想把对方打开。可穆寒山不躲不闪,任由长剑割伤他的身体。常非常也被这飞蛾扑火的行为吓到了。他看着穆寒山,若有所思,像是想知道他有什么近身战具。
终于,穆寒山到达了他的身边,并高高地举起……
一罐青梅。
“师尊……”他低声道,“这是你走那年的青梅,我一直留着。我没有骗过你。我恨过你,但还是爱你,我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就喜欢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
常非常蹲了下来,心魔仍然烧着他的眼,让他眼眸一片血红。他看着趴在地上,连动也艰难的穆寒山,扭曲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好奇,像是在打量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奇怪。
终于,他问他:“我是什么时候走的?”
穆寒山报出了一个精准的日期。
少年拈起一枚罐子里的青梅,放在鼻尖闻了闻。
“发霉了。”穆寒山听见常非常的声音,“符合日期,你应该没有骗我。”
“……”
旁边还想帮忙的有苏诀看了一眼这边,累觉不爱的转头继续打骑士。他感觉穆寒山应该还能硬控黑化常非常一段时间。
先把面前的大boss打掉吧……就在此刻,宁明昧和云烟的对战已经到了生死一刻。
两人的剑都对着彼此的要害,高速且不偏不倚地向彼此射去。就在双眼对视的那一刻,宁明昧忽然大喊道:“大姨!!”
“妈妈!!”
云烟的手腕就在那一刻扭曲了一下。趁着她惊愕的同时,宁明昧用剑插入了她的要害。
胜负已分。
云烟赫然倒下。她仰着头,抽搐地看着天空。宁明昧捂着伤口,一步步走向她,打算补刀。
“她不会讨厌我……我要她……回来……”
在生命的尽头,宁明昧听见她说。
“这不是你伤害她的借口。”宁明昧道,“但星火岛会回来的。”
就在此刻,云烟看向宁明昧,一道黑魂已经从身体里射出!
“碰!”
在黑魂射入宁明昧身体之前,一枚木鱼出现在宁明昧与云烟之间,将黑魂收了进去。宁明昧回头,讶异地看向来人。
竟然是佛子常清。
如今,姨爸齐聚一堂……常清看着宁明昧,淡淡道:“还好我没有来迟。”
说完,他一步步走向云烟的尸身——又或者是将蘅的尸身。在沉默注视许久之后,他轻声道:“不是她。”
宁明昧:“爹,你帮我看看我姨还有救没,有残魂没有,复活一下。”
佛子摇摇头。
他盘腿坐下,为她念诵超度的话语。宁明昧也在此刻捂着伤口走了过来。就在这时,他于缝隙之中看见了新月教的圣女。女孩脸上的面纱已经掉落。此刻她显然已经被吓傻了,瑟缩地看着他,嘴里喊着救命。
宁明昧对她伸手:“你……”
就在这一刻,一道白光闪过,女孩的头颅化为齑粉。
这道白光让她连一滴血也没留下。宁明昧看着手心,只接到一点粉末。
“伪物而已。不配用她的脸存在于世间。”
一具身体被重重地扔到宁明昧身边,带着痛苦的神情。那竟然是复制版明琦。于是宁明昧抬头,看见了来人。
白衣,黑发,细长眼眸,神色清冷悲悯。
竟然是女装示人的……
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