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常非常叛逃 他忽然想起总是这句话……

关于齐免成的身后事——

齐家自然会处理。没有齐家也有我们清极宗,你们就不用关心了。

关于齐免成的徒弟们——

还没毕业导师就挂掉了实在是让人头疼。不过没关系,清极宗其余导师都可以收下这群倒霉孩子,论文题目也不用从头开始做。

关于,关于掌门之位——

我师弟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这些外人就不用操心了吧。

你们这些人平时没见登门拜访,等我师兄去世了就来欺负我师弟?是仗着我师弟如今孤身一人守着我师兄的家产吗?

想都别想!

别说连家人,就连宁明昧也从没见过方无隅如此火力全开的时刻。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免成死了,方无隅也被夺舍了。你们清极宗还真是满门忠烈啊。

连家人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方无隅这尊大佛。最终,连家家主擦着汗将两人送了出去。就连连家子弟们拜师的话也不敢提。

他们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是连城月。

一看见此人,方无隅就高高扬起眉毛——这个少年给他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看着就觉得非常不爽。宁明昧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道:“有什么事?”

连城月应该知道,自己拜入清极宗的机会已经在刚才,被连家人毁掉了。

被连城月送上的,竟然是三个精美的饭盒。

“仙尊车马劳累,这些小东西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仙尊路上吃。”他垂着眼眸,不卑不亢。

宁明昧盯了那饭盒许久,连城月便把饭盒托起来许久。终于,宁明昧接过饭盒,道:“好好努力。”

少年浅浅笑了:“是。我会让仙尊看见一个全新的我的。”

再要见面,便是几年后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柳树的阴影里了。方无隅一脸不爽地看着他的背影,回头就看见宁明昧把那三个超大的多层饭盒打开了。

两盒小菜米饭,一盒甜点。甜点卖相晶莹剔透,味道也很美。

连城月这算是在那壶银耳羹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新方向?

方无隅道:“哼,一些蝇营狗苟的手段罢了。”

宁明昧说:“方师兄,这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呢。”

……宁明昧竟然夸了那个少年!一路上,方无隅越想越气。他说:“那些人给你东西,讨好你,是为了从你身上的得到更多的东西。这种谁都能做的小恩小惠,有什么好挂齿的!”

宁明昧:“哦……”

方无隅:“你还是太单纯了,竟然连这都看不明白。”

……

方无隅的脑子瓦特了吧。

无论方无隅如何不爽,清极宗和烟云楼的众人也要启程了。齐免成的身体用维持活性的冰棺装着,随着星火岛的遗物们一起上路——这事儿还让人挺为难的。齐免成脑死亡了,但还没有完全死。所以谁都拿不准能不能用齐免成的葬礼来收个礼金这件事。讨论来讨论去,也只能先把齐免成放回清极宗养着。等他正式死了,再正式办理下葬仪式。

众人送行,眼泪涕零。宁明昧在人群之中竟然没有看到空欢和容淇。但联想到这两人的身份,这也算正常。

同样在担架上被抬回去的,还有温思衡。如今陪伴在温思衡身边的除了缥缈峰的弟子,还有宋鸣珂和余袅。在几日前,他们随烟云楼的部队一起到达此处,和其他烟云楼弟子们一同进入秘境,也是他们首先发现了星火岛的溶洞。

可在他们将事情汇报上去后,带队长老却脸色大变,不允许他们两个进入溶洞。而是让其他烟云楼弟子进去探险。

“长老或许是在担忧你们的安全。”郑引商安慰他们。

宋鸣珂这样听着,心里却并不赞同。担忧安全?

他们的安全需要担忧,其他弟子的安全就不需要担忧了吗?

到底为什么不让他们二人进去?

这件事让宋鸣珂心中耿耿于怀。比起不能探秘,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此刻心中的不安——就像这背后藏着的,是远比表面更加幽暗肮脏的东西似的。

而宁明昧看向旁边带着青顶小篷的马车,常非常正静静坐在其中。

清烟众人舟车劳顿,终于抵达山阴城。很快,他们发现,山阴城前些日子不太太平。

“妖狐族的大妖刚走?”宋鸣珂皱眉。

“是。”城里人战战兢兢道,“他们过来杀了人寻仇……没找到其中一个人,然后就暂时走了,就在两天前。”

妖族对人界都城的侵扰已经不是新闻。只是这群妖狐敢直接深入内陆动手,实在是过于胆大包天了些。宋鸣珂仍然皱眉,郑引商却道:“既然他们已经走了,也就不关咱们什么事了吧。”

两天时间可走不远。而且宋鸣珂不喜欢妖狐。

“罢了。”烟云楼长老道,“也不过在这里修养一天。明天就启程了。”

众人于是大包小包地把行李放下。而清极宗甚至还放下了两具身体。方无隅见宁明昧盯着一个方向看,还走了过来。

他想拍拍他的肩膀,又怎么都觉得别扭。

“我知道你很想去看他。”方无隅道。

……看他,看哪个他啊。宁明昧无语。

妖狐族的到来打乱了所有计划。因此常非常他们如果要动手,就只能在今晚。

不过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由于妖狐族的侵扰依旧存在,两派会主要集中在外围守卫,而忽略从内部爆发的危险。

“师尊。”穆寒山合上房门,询问常非常,“听说山阴城前些日子有大妖寻仇,还是个化神期。咱们……”

“好好在房间里待着,不出去就是了。”常非常道。

穆寒山于是点头。他道:“等回到峰中,峰下的梅果就可以吃了。到时候,盐渍一下……”

常非常打了个哈欠,说:“……你每次都把盐放得太多了。”

穆寒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看着窗外的山阴城,觉得今天天气真好。晚上的星空也该很明亮。人可以在这样的星空下看见任何人的脸,不过大晚上的,常非常肯定会在房间里睡大觉。

既然这样,就明天早上启程时告诉他吧。迎着朝云和日光,他要在马车上和常非常讲起,自己是从山阴城入学,然后来到清极宗的。而且他一开始进入清极宗的目的,就是为了他。

不过不知道,常非常是否还记得自己曾在向阳城救了一个孩子呢?这么多年来,穆寒山从来没和常非常提起过这件事。他本来就是稳重寡言的性格。

“行了,回去给你的伤好好上药吧。一天一次。以后别忘了。”常非常只说了这句,就趴下了。

穆寒山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前几天师尊刚来时,还亲手给他上过药呢。

赶了几天的路,所有人都累极了。晚上众人吃了一顿晚饭,草草地便睡下了。穆寒山因负了伤,胃也不舒服,于是没吃下去多少。

可即使如此不舒服,他竟然也在床上睡去了。直到半夜,他忽然地从床上醒来。

那种感觉不像是从梦里醒来的感觉,更像是他从来没有睡过。

外面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即使值守的弟子在外围,这也太过于安静了……穆寒山心里忽地一跳。他从床下摸出自己的剑,打开门出去。

今天确实是个美丽的星夜。无边无垠的高空上,星星明亮得很突出。

而他走了数十步,看见地上有一道漆黑的血痕。

人被拖拽在地上留下的血痕。

旁边,是那人身上掉落的令牌。

是值守的弟子!

穆寒山的反应很敏锐。他没有追随血痕而去,而是当机立断,拔出长剑。就在那一刻,他听见耳后风声。有人已经悄声无息地接近了他,要将他打昏。

但穆寒山毕竟是常非常教出来的首徒。他被教得太好,也太敏捷。只在一瞬间,他就躲过了那个人的袭击。他出剑挑飞了那人的面纱。

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

一个女人的脸。

穆寒山与那女人交手。刀剑的碰撞声泠泠。为了速战速决,穆寒山剑剑向着女人的要害,女人很快有些招架不住。而他很快意识到,凶手或许不止女人一个。而且,他更快地意识到一个更好的、解决他们的方法。

那就是——

“来人——”

扩音术法刚到一半,穆寒山的声音就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有一把长剑,穿过了他的身体,卡住了他的所有灵力。

穆寒山缓缓低头。他看见那把雪亮的剑。那可真是把好剑,有着雪浪般的花纹。有人称呼它为“千堆雪”。但这世上的好剑太多,其他人或许很难认出这把剑的主人,而且每个主人,未必只有一把剑。

可穆寒山认得出它。因为那个主人的每把剑,他都认识。如果换成其他人在这里,或许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把剑嵌在他的身体里。从此再也没动过。他于是缓缓回头,终于看见了出手的另一人的身形。

戴着面具,带着斗篷,但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双眼。他握剑的手,是左手。

亲手给他上药的是那只手。握剑捅穿他的身体的也是那只手。

而那人也意识到,穆寒山已经认出了他。

“师……”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串没有意义的“咕噜咕噜”一样,就连穆寒山也听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都说了不要出门看热闹。”常非常说。

穆寒山呆呆地看着他,他的思念与身体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进自己的血泊里。

他忽然想起,总是这句话。

从一开始到最终的时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