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昧和齐掌门?
齐掌门模糊的身影在脑内闪过一瞬。
连城月不太明白,自己为何在听见齐免成的名字时感受到的,会是如此强烈的警惕与厌恶之情。
趁旁人在收拾东西,连城月问连晓道:“连晓姐姐。”
“嗯?”
“宁长老和齐掌门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么?”
他询问问题时态度诚恳,表情谦逊,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任何错来。
连晓道:“你竟然不知道?也对,你毕竟……”
她看一眼旁边的人,在连城月耳边耳语几句。
“这……不可能吧。”她听见连城月说。
“怎么不可能?人人都听见是齐免成在饭桌上亲口说的‘他师弟在客房里起不来床’。一个清极宗掌门,一个缥缈峰峰主,平时看起来白衣飘飘正正经经,谁知道他们私底下干什么事。越是这种看起来清冷正直的高岭之花,私底下玩得越开。”连晓冷笑,“而且这两人一个师兄、一个师弟,一起在清极宗许多年,少年最是血气方刚,说不定他们那时就……啧,谁知道呢!我看这宁长老,也是全靠他师兄才能上位吧!”
她说话这话,却发现连城月这表情有点奇怪。少年拳头死死攥着,像是要把自己的骨节也捏碎。
可惜他低着头,连晓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父亲和我说,这到底是清极宗内部的事情,连家人知道就行了,此事不可外传。”连晓最终叮嘱了一句,“你我知道就够了。啧,这天下的事儿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片刻后,戒灵道:“你小子,我还从未见过你情绪如此激动的样子。宁明昧和齐掌门的事,竟让你如此……?”
连城月道:“这是连晓的阴谋。”
这话说得很快,直接打断了戒灵的话。两人绑定多年,戒灵还是第一次看见连城月这么没礼貌的时刻。
戒灵:“可她为什么要阴谋骗你?”
连城月:“为了让我情绪激动。”
戒灵:“……证据呢?”
连城月:“我此刻心神激荡,这就是证据。”
……怎么会有人用结果来解释原因啊!
连城月:“无论如何,此事不能妄下定论。更何况,齐免成那老匹夫的话根本不足为信。”
你这话前后逻辑都矛盾了吧。
连城月:“以宁仙长的能力风姿,他要在修仙界成为首屈一指,又何须齐免成的协助?”
戒灵目瞪口呆,许久,他反而琢磨出一点意思来。
连城月曾经在宁明昧手上惨败。甚至在如今的九年后,他已经能将连家人与凌风派玩弄于股掌之间,精心设计的阴谋却也能被宁明昧一眼看穿。
正是因此,心高气傲如他是绝不肯承认自己败给了一个普通人的。更何况,宁明昧确实强大如此。
但从连城月的角度来看,将宁明昧视作仙界标杆的他,只会在漫长岁月里不断地加强自己对宁明昧的认知,不断地向前追逐。
直到……
戒灵瞥了连城月一眼,忽地发现少年的眼底黑沉沉的。
……直到,他能胜过宁明昧为止。
等到那时候,连城月又会想做什么呢?
戒灵:“可齐免成却已经这样说。况且,这两者并不矛盾。万一,是他们师兄弟二人你情我愿呢?”
……
“方才那是什么声音。”离开医馆时,连春嘀咕道,“等下,椅子……”
“这椅子的扶手怎么裂开了?”
……
清极宗众人对医馆里的种种一无所知。第二天傍晚,宁明昧如愿收到了凌风派的寿宴邀请。
与此同时获得的,还有老五新带来的消息。
昨日那名小贩一家已经被老五护送出向阳城。循着他们途经的官道,再过几日便到了百川草堂的辖区内。等到那时,连家和凌风派就是再恨,也鞭长莫及。
或许是感念老五的协助,小贩还给众人留下了另一条信息。
“改变根骨的办法竟然真实存在?”
小贩说,如今凌风派掌门的七弟子韩延正是这种方法的受益者。此人原本是向阳城韩家的小少爷。韩家世代修仙,偏偏出了他这么一个没仙缘的。七岁根骨测试结果出来后,他带累得自己的母亲也被嘲笑冷落。韩家人都认为,他这样差的资质,都是因为他母亲的身体不够争气。
可十几年前,韩延忽然在凌风派的招募中拿了头筹,脱胎换骨般地进凌风派修仙去了。小贩至今记得他被测出来的灵根结果:是金水双灵根。
但韩家从前出类拔萃的,都是拥有火木灵根的修士。金木相克,水火相克。而且小贩依稀记得小少爷七岁根骨测试时,他曾听人感叹,说韩家的小少爷是杂灵根,也就是五种灵根都有一点,但都不多,其中唯二较多的两支,是火灵根和木灵根。协助测试根骨的修士曾建议韩家,如果想要改变韩延的体质,最好从火木灵根的增加入手。
那修士还说,从前曾有一种让没灵根的人也能修炼的方法,可惜啊,这东西失传了!
老修士说到这句话时神态是喟叹的。只是他身边的修士立刻纠正他:“那种东西没了就没了,感叹作甚!人人都能修仙,是要出大乱子的。从前燎原之乱和妖妃之乱,还没让你看清这件事吗?”
老修士于是闭嘴,再不提此事了。
这段话给小贩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因此,韩延以金水灵根取胜之事,让他十分不解。韩延即使是改善了自己的根骨,该有的,也应是火木灵根。
小贩还说,前些日子温家母女病急乱投医,常去向阳城东边山上的寺庙里拜佛。有一日两人回来后脸上皆是喜色,温母说“找到办法了”,温思蕙嘴却很紧,什么也不说。
这就是小贩掌握的所有信息了。从前,他没敢把这些事儿告诉宁明昧等人,是因为害怕惹火上身。
宁明昧思忖片刻,让老五和穆寒山留在向阳城,向东边山上去调查。
随后,他转向刚从外面回来的叶雨霏:“现在,也是坦白你的额外任务的时候了。”
叶雨霏今日一天都在外面,回来时紧抿着唇。宁明昧问起,她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师尊让我过来,一则,是协助你们找人。二则,是暗中调查近几十年来向阳城竟无一人进入清极宗的事。”叶雨霏道。
“这其中难道有人为因素?”
“我在一处驿馆中找到了那两名本该驻守此处招生的清极宗弟子——他们本来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达此地了!”叶雨霏忿忿道,“可他们整日只在驿馆中休息,醉生梦死。我原本只以为他们是在消极怠工,但在细细盘问他们后,我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则,整座向阳城如今已经沦为了凌风派的根据地。从前,前来招生的清极宗弟子若是恪尽职守,反而会被凌风派的人敲黑棍。他们手法下作,不留痕迹,强龙不压地头蛇,清极宗弟子们吃苦说不出,久而久之,便开始摆烂。最开始的十几年,他们还偶尔出去招募弟子,后来从某个时刻后,凌风派加大了□□棍的力度,清极宗弟子们索性再也不出门,只在第一天和最后几天时出去摆摆摊,应付了事。
某个时刻后……宁明昧一算,那竟然是温思衡被清极宗招募的那一年。
温思衡在清极宗当卷王,能卷成缥缈峰大师兄。这当然离不开他出类拔萃的天资。温思衡在清极宗中也算得上是天资十分优秀,更何况在向阳城。
只是宁明昧没想到,凌风派竟然因为错失了一个温思衡而耿耿于怀至此。那名推荐温思衡去测试根骨的老道士的死,更是让人细思恐极。
从这个方向上继续思考……凌风派对于温家母女的现况,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二则,也不是没有性格激进的清极宗弟子不甘屈居人下,非要争个高低来。可他们每次出手时,向阳城内外总有意外发生。要么有魔兽出现,要么有邪修作乱。而且这些作乱的邪修与魔兽的属性,总是恰巧克制这些清极宗弟子的属性。
这些意外最终总是急转直下,发展成一片烂摊子。每当这时,凌风派总会恰如其分地出现,救民于水火。
这样的手段不仅被用在了前来招生的清极宗弟子的身上,也被用在了途经向阳城的其他修士的身上,甚至,还被用在了一些普通的、不服从凌风派的百姓们或大户们身上。
即使是在无人反抗、人人拜服的时期,凌风派也会定时放出一些妖兽或邪修来作乱,使他们害死一些百姓,随后捉住并当众处置他们。只有这样,百姓才会被时刻唤起失去凌风派庇护的恐惧,才会更加恭顺地将自己依托在对凌风派的依靠上。
凌风派要让向阳城的百姓们相信,只有凌风派才是他们唯一的救世主。其他途经向阳城的修士,只会为向阳城的百姓带来不幸。
所以当初常非常的出手,才让凌风派如此大为光火。可杀人鬼为何会出现在葛家的庄子附近……
宁明昧忽然询问穆寒山:“你的叔祖,凌风派葛长老。他同凌风派的关系,向来融洽吗?”
穆寒山愣了愣,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记得祖父曾说,叔祖曾经和杨长老发生过一些争执……”
所以事情真相便是如此了。杀人鬼出现在葛家的庄子附近,原是为了杀鸡儆猴。不过穆寒山的出现,与常非常的出手,是凌风派没有算到的意外。
再后来,两方兴许是达成了一致。及至穆寒山成年,资质出众,葛长老便想将自家侄子招募进凌风派来,以扶植己方势力。可穆寒山却独自驱车百里,跑到了百里之外的山阴城,拿到了进入清极宗的令牌。
也难怪穆寒山在提到外祖家与进入清极宗的往事时,总是面露难色。
第三则则建立在第二则的基础上。近年来向阳城没有什么好苗子,有的也都被凌风派提前收割走。这等情况下,清极宗在向阳城的招生更是举步维艰。
三则推理之下,事态触目惊心
叶雨霏还想说点什么。宁明昧却打断道:“招生是归你们管的。我来到这里,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找思政!
找实验室安全管理员!
找论文代笔!
找作业代写!(身为导师,怎么可能给自己布置的题亲手写答案呢)
找理发师!
以上这些,全他爹的是温思衡的职责!
宁明昧:“温思衡这样一个人才,我每个月给他三千块。十年算下来,我在他的身上投入了三十六万灵石。三十六万灵石是个什么概念?可他如今回报给我的是什么?一百二十次理发?七篇一作?然后就没了?”
“你们说,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