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饮冰阁符修们一下就偃旗息鼓了。
马尾符修:“三,三天……?”
宁明昧:“哦,三天啊。”
两个符修:……
两个符修垂头丧气,宁明昧罕见地没有痛打落水狗。他看了看天时:“辰时了,这里有没有能坐下的、比较安静的地方?”
发髻符修说:“仙尊可是累了?我们要去办事的慈幼庄就在前面,不如就在那里面休息。”
宁明昧点头:“甚好。”
马尾符修则道:“等下,你们到底是哪个宗门的啊?”
面对他的追问,大步走在前面的宁明昧只给出一个回复:“时间不多了。等会儿再说。”
马尾符修:?
哪里来的时间不多了?
连城月曾栖身的慈幼庄在流月湖南部的一座小镇里,除他之外,还有几十个孤儿。不过宁明昧靠近此处时,却发现里面非常安静。
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
慈幼庄的大门也开着。发髻符修先一步进去,喊道:“有没有人啊?”
“没有?”
慈幼庄的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发髻符修来来去去地找人,马尾符修这才反应过来,开始警惕宁明昧的一举一动。他眼见这神秘的修士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手里拿出一面镜子。
“时辰已到了。”他听见那人自言自语。
马尾符修:?
一股摄人的凉意忽然涌上他的心头,这种预感非常可怕。马尾符修当即拔出一枚符纸,严阵以待。
然后他就看见宁明昧往镜子中注入法力,一片镜花水月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半白雪高山。
还有一半,是在马车上。
“我估计今天师尊是不会来了。”
“咱们每个人简单汇报一下,就这么混过去吧。”
“可以可以。早点结束早点回去。我趁机回小松林补个觉——”
“我要去外门看看。听说最近外门长老带回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外门小师妹,穿紫裙子的。有人说她比叶雪霏还漂亮呢。”
“等下。”总算有几个声音焦急的,尤其是温思衡和林鹤亭,“师尊现在怎么样了?有人知道吗?”
还有人问:“还活着吗?”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白不归居然也在焦急的人群里。
“光顾着想师尊能不能开组会了……师尊肯定活着吧。”
“估计是和齐掌门在一起吧。”
“有齐掌门在,师尊肯定没事的。而且宗门里师尊的命灯不是也正强壮光明地亮着吗?”
“那就好……”
“我估计师尊今天肯定不会开组会了,咱们还要讲吗?”
“哎呀哎呀,都是同门师兄弟,都是自己人。咱们就别整那虚的了。”
“这样……不太好吧……”
“要不这样大师兄,我们把幻灯片都汇总给你。有个汇总的幻灯片,就当做咱们开完组会了,怎么样?反正师尊下周又不可能一个个抽查。”
“就是就是。”
弟子们左一句、右一句,温思衡身为老好人大师兄明显有点招架不住。
就连旁边的白不归也没插一句话。
这段时间,白不归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当初他在妖狐族接受暗杀训练时,也没有这种训练强度。
没办法,签证失效期迫在眉睫,自己手头却没有哪怕一个可以被记入考核成绩的项目。白不归不得不四处帮忙,以勤奋和卑微换取一个续期签证的机会。
这就算了。那个被宁明昧带回来的雪竹还在拼命卷他。
白不归真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雪竹。雪竹一面缠着八师兄问问题,一边四处排挤他。很快,白不归不仅声名上受到打压,学术上只要是有可见度的工作,都会被雪竹抢去干。
白不归找不到理由——他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雪竹是宁明昧带回来的,不是缥缈峰的正式弟子。因此他和雪竹来源殊途,目的却是同归——譬如,都需要一张签证,才能在缥缈峰上留下来。
为此,他特地对雪竹进行了一些试探。不出他所料,他从雪竹口中,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结果。
——雪竹也认为,在缥缈峰上,他和白不归只能留一个。
白不归的心一下就紧起来了。很快,他推理出了一个即为合理的结果。
雪竹和他一样,都是需要特殊人才签证才能在清极宗留下来的人。清极宗崇尚公平,签证发放按每个峰的需要配给。缥缈峰人口稀少,贡献低下,因此,一年只有一个份额。
而且很明显,雪竹比他更早知道这一点。
白不归虽然在缥缈峰上有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但根据大厂裁员定律来说,大厂喜欢优化的,往往是三十五岁以上的程序员。白不归虽然不算一个程序员,但也算个有三十五年工作经验的剑修。他不清楚自己放在宁明昧眼里,算不算人老珠黄。但老员工被新人薪资倒挂这种事,也向来不少见——君不见诸多公司里,老板们宁愿给新人开高工资,也不愿意给老人涨薪。
白不归就是那个三十五岁以上,即将被输送人才到修仙界的老剑修。
因此,这段时间白不归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白天帮大师兄,晚上帮九师弟。缥缈峰五个项目组,五个项目组里都有他忙碌的身影。等他忙完,回头一看——
“晴雪峰的师姐,您往这边请。这几份典籍的目录区分,您应该很拿手吧?”
“潜圣峰的哥哥,我这里不会,你可以教教我们吗?”
看着在其他峰免费劳动力间混得如鱼得水的雪竹的白不归:……
擦!这人怎么还有搞外联的才华啊!
所幸白不归还有一点优于雪竹,那就是他可以参加每周的组会——雪竹作为外包弟子,当然是不能的。因此,他在每周的组会上都是积极发言,极力向宁明昧展示自己身为老员工的、不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
虽然偶尔,举着手的白不归也会一时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我不是卧底吗?为什么我在这里举手提问?
不过今天宁明昧不出现,白不归也不再自我质询。他懒洋洋地站在人群边缘,等待散会。
林鹤亭有点招架不住,他对温思衡说:“大师兄,要不然我们就……”
“咳。”
一声幽幽的咳嗽,响彻整个缥缈峰裁雪殿。
众人:……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们的师尊,今天还会来参加组会!
这算什么,头可断,血可流,组会不能丢?
“师尊!”首先声情并茂的是马车上的十一他们,“你还活着!”
“师尊如今怎样了!”
见状,所有弟子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向宁明昧表达最诚挚的祝福。尤其是白不归,因为方才的摆烂表现问心有惊,百分殷勤。
“师尊什么时候来的!”
“哎呀,我们以为师尊重伤,正打算把剩下的时间用来讨论应该给师尊买什么样的探病礼物呢!”
“师尊身体如何,身上发生了什么,和齐掌门一起探险的感觉怎么样?”
宁明昧对系统说:“一个个的都是狼子野心。”
系统:“怎么了,我看他们是真的关心你。”
宁明昧:“指望着用对我嘘寒问暖水时长,好压缩掉他们自己的汇报时间呢。敢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系统:……
将嘘寒问暖视作狼子野心,到底是什么给了宁明昧这样恶毒冷漠的心肠!!
宁明昧:“咳。”
轻轻的一声咳,让所有人脊背生寒,再也不敢开口。宁明昧道:“你们的嘘寒问暖,倒是让我很感动。看来,你们不仅把我视为学术上的导师,也把我视为生活上的导师。而我呢,目前来讲,却只了解你们学术上的动向……”
缥缈峰弟子们集体打了个寒颤。
宁明昧:“因此,我决定更多、更用心地帮助你们未来的发展了,从学术到生活,从成绩到德育,从思想到生活,务必要做到知行合一。从方才的话里,我可以看出,诸位弟子对我这个师尊的身体,是十分关心了解啊。可惜我呢,这一个月都在外面,对于峰内弟子的每日动向,对你们的生活状态,都是有点不甚了解。这让我心中十分不安啊……要是有个弟子,能每日向我集中汇报一下,让我能更好地关心你们,就更好了。”
众弟子颤抖,只有白不归,好像发现了什么。
!!
宁明昧说的这种能力,这算不算是不可替代的竞争力?
宁明昧道:“行了。多的话不说了。从现在开始记时,每个人汇报。正好,我也有了一点新的进展。”
……
宁明昧这厢组会开得热闹。那边发髻符修,也从慈幼庄后院回来了、
“……原来是前几天,慈幼庄的庄主和副庄主都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镇子上的人瞧孩子们饿得可怜,暂时把他们领回去了,等朝廷再派人过来时,再把孩子们送回这里。”发髻符修说,“怎么办,买主死了。虽然死得挺奇怪的,但这不包括在咱们被提的需求里。要不然咱们这单结了,回去禀告阁主吧?”
他瞧见马尾符修站在院子里的一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皱了皱眉,大声道:“你搁这儿……”
“嘘!”
马尾符修飞身过来,捂住他的嘴。
发髻符修:??
“小声点,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发髻符修一愣,肌肉已经僵住:“难道是,天天天、天衍教的人?”
魔教之名,天下皆知。
发髻符修说着,就要拔符。马尾符修立刻说:“不,不是魔界的。是名门正道,是清极宗!”
发髻符修:……
“你搁这儿搁这儿呢,清极宗的有什么好紧张的,我还以为是明华谷的呢。”发髻符修一下就松了口气,“清极宗是天下前二,和我们这些天下前三又不是一个赛道的。你一脸惊恐做什么?……等下,清极宗?”
那可是天下前二仙门啊!
尽管修行赛道不同,但天下前二仙门的名字,始终是刻在每个修士的心中的。发髻符修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喜:“之前打赌时,那位仙尊说,要邀请我们去他们宗门修行一段时间?”
马尾符修:“嗯……”
怎么感觉马尾符修的心情没有方才那么高昂了。可发髻符修的心情却高昂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们要去清极宗交换啊?!”
那可是清极宗啊!
天下第一剑宗,那可是剑!哪个修士小时候最喜欢的不是剑呢?哪个修士小时候没听过天下前二宗门的威名呢?
发髻符修一下就高兴起来了。原本以为要去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打黑工,没想到如今却是能去正大光明的清极宗。
可他看向马尾符修时,却发现那人看着他的表情很怪。
非常怪。
发髻符修:“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你觉得我很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