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睁眼闭眼都是你

牤子和四姑娘带着礼物到牛大成的姑姑家拜访。

大成的姑父答应明日就支付社员的劳务费,牤子心里有了底。

四姑娘再次来到大成的姑姑家,表现得有些拘谨,尤其在大成的姑父面前更是谨小慎微,此时的她,怎么看都不像大成的女朋友,给人的感觉别扭得很。

大成的姑姑有很多疑问憋在心里,吃午饭的时候,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昭男,大姑家距离矸石山又不远,你说你一个女孩家,干嘛非要住在工地呀?数九寒天的,遭那份罪干嘛?你要是觉得住在这儿不方便,我让你大姑父住矿里,你回来跟我一起住。”

大成的姑父道:“我看这事行,我今晚就住矿里,办公室有床,矿里还有招待所,吃饭有食堂。”

“不用的,大姑,大姑父,我住在工地挺方便的,这些年我和社员们在一起打哈哈凑趣习惯了,”四姑娘道,“我不住在你家不是因为不方便,大姑、大姑父你俩别多心。”

“怎么不多心?大姑问你,这儿要是你自己的家,离工地这么近,你晚上还住工地吗?”大成的姑姑不容置疑地说,“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没把这儿当家,还是外道。”

“大姑,我没有外道。”

四姑娘被大成的姑姑话噎得很难堪。

“没外道,今晚就在这儿住,不然让大成知道了怎么想?”大成的姑姑说,“大成也够粗心大意的,明知道你在这儿辛苦,一晃二十多天也没来看你,没心没肺的,等他来,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怪大成哥,是我不让他来的,冬天路滑,进城不方便。”四姑娘极力为大成辩解。

“你不用为他开脱,我和你大姑父也在你们这时候经历过,多好的表现机会,这要是你大姑父,两天不来一趟,三天得早早的。”

“那是,那是,你是得好好教训教训大成,是不像话。”

大成的姑父和姑姑一唱一和,不知底细,把黑锅扣在了大成头上。

经他俩这样一说,牤子也觉得蹊跷,按理说,四姑娘在此,大成有自行车,凭他追求四姑娘的那股劲儿,二十多天他怎么也该来几趟。可是,大成一直没有来,这里面肯定有情况,牤子有一种预感。

“昭男,不如就按大姑说的,从今晚开始,你就住在这儿,下午你也不用回去了,快过年了,帮大姑忙活一下家里活,我给你请假。”

四姑娘听牤子火上浇油这样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

“就是,牤子都说了,昭男,你就别走了,陪我在家唠唠嗑,我有不少话要跟你说呢。”

大成的姑姑道,“有些话,你可能不好开口,有啥想法,大姑帮你做主,明年是牛年,好年头,你和大成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你俩是咋想的,都老大不小了,没见过你俩这样拖拖拉拉的,没啥差头,过了年,大姑帮你俩张罗结婚的事,赶紧把喜事办了,让两头爹妈好安心。”

四姑娘听着,低头不语,心里在打鼓,思考着要不要摊牌说实话。她实在不想再隐瞒下去,大成的姑姑和姑父都是朴实善良的人,如果不当面说清楚,早晚他们也会知道,到那时,她还有何脸面对一直待她这么好的人。

牤子就在身边,也应该让他知道,自己为了他承受了多么大的难堪,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

四姑娘不想再扮演模棱两可的角色了,她要和盘托出。

“大姑,大姑父,我非常感谢你们待我的好,可是,我,我让你们失望了,”四姑娘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道,“我和大成哥有缘无分,是不可能结婚的。”

“你说啥?”大成的姑姑惊讶道,“什么有缘无分,是不是大成欺负你了?我明天就去找他去,大姑帮你出气。”

“不是的,大成哥没有欺负我,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他,我尝试过,可是我一直没办法喜欢上他,俺俩都说好了,以后我认他当哥哥,他认我当妹妹。”

四姑娘低头说着,不敢抬头面对大成的姑姑和姑父。

“昭男,你和大成不是相处得很好嘛?怎么能出尔反尔,又犯小孩子脾气了?”

牤子这样说,其实心不由衷,他已经猜到了原因,但他发自内心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牤子自知,他和四姑娘是不可能的,过去不可能,现在和将来更不可能。

四姑娘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知道全是因为他,这怎么能行呢,这样会误了她一生的。

现在还来得及,可是,他却不知该怎样劝说四姑娘。

此时,万般无助的四姑娘最想听到牤子能说一句宽慰她的话,然而,她听到的却是对她的指责,尽管是在大成的姑姑家,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

“我就犯小孩脾气了,与你何干?我俩的事用得着你管?!”四姑娘把火气发到了牤子身上,“大姑,大姑父,对不起!”

四姑娘说着,下桌拿起军大衣就往外走,大成的姑姑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

“昭男,你这是要干啥?你要是有啥委屈,跟大姑说,大成要是有半点对不住你,我和你大姑父绝不会轻饶了他。”

“大姑,不怨大成哥,都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他,”四姑娘站在门边道,“我们幸福屯的丽云姑娘比我长得好看,哪样都比我强,她特别喜欢大成哥,大成哥待她也挺好,他俩才是般配的一对儿。”

四姑娘急于甩锅,迫不得已搬出了丽云姑娘,没想到,她这样一说,更引起了大成姑姑和姑父的误会。

“你说啥?丽云姑娘是谁?你告诉我,是不是大成移情别恋了?兔崽子,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我,我饶不了他。”

大成的姑姑说着,气得她就要穿衣服动身去找大成算账。

四姑娘意识到自己惹事了,赶紧解释:“大姑,你别误会,我只是这么说,大成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大成的姑姑心脏不好,气得脸色发青,“你们俩本来相处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冒出个什么丽云姑娘,能是现在这样吗?我说着个兔崽子这么多天也不来看你,原来他有了别的心思,我们牛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你让昭男把话说清楚,别火急火燎的气成这样,自己有啥病不知道吗?”

大成的姑父见老婆气成这样,赶紧为她找来几粒药丸,让她就着饺子汤咽下。

四姑娘见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大成的姑父让她把话说清楚,她如何能说得清楚?

牤子此时一脸懵,他知道丽云姑娘似乎对大成有意,但以往大成的心思都在四姑娘身上,没见他和丽云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现在,四姑娘冒冒失失把大成和丽云扯在一起,这是何苦呢?

“大姑,大姑父,你们别听昭男胡说,我没听说大成和丽云怎么样,以我对大成的了解,他绝不会对昭男有二心,肯定是她俩有啥误会闹点别扭,你们不用担心,我明天回幸福屯,让昭男也跟我回去,我把大成和她叫到一起,把话说开就好了。”

“这样也好,两个人处对象,磕磕绊绊,吵架拌嘴生气都是常事,但不能说分手就分手,没有解不开的疙瘩,”大成的姑父对昭男道,“我和你大姑都看好你和大成,结婚缺啥差啥你就跟你大姑说,早点结婚,成家在一起也免得夜长梦多闹误会。”

“大姑父,大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过后,大成哥能跟你们说清楚,我今天只想说,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四姑娘一边说一边流泪,大成的姑姑道:“怎么还说这话,你让大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昭男,别吓唬大姑好不好?”

“对不起,大姑,真的对不起,大成哥哪样都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他……”

“我俩都吃好了,谢谢大姑大姑父款待,我下午准备骑马回幸福屯一趟,买粮的事要和昭男的父亲打个招呼,还要向生产大队报告,没啥事,我和昭男这就回去,”牤子道,“昭男和大成的事,您俩尽管放心,过后把话说开就好了。”

话说到此,大成的姑姑和姑父没再说什么,因为牤子准备让四姑娘同他一起回幸福屯,没有勉强挽留四姑娘。

临走,大成姑姑和姑父不肯收受礼物,在牤子的一再坚持下,大成姑姑才把礼物留下。

四姑娘要多难堪有多难堪,总算和牤子一起离开了是非之地。

躲过了大成姑姑和姑父的视线,拐过街角,四姑娘再也忍不住,把火气和委屈全发在了牤子身上。

“臭牤子,你背后当好人,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我恨你……”

四姑娘紧紧拽着牤子的胳膊,连踢带踹,痛哭流涕。

牤子道:“昭男,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太任性了,你这样是既是对大成不公,也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

“我就任性了,我不要你管,你不是人,你的心是铁打的,呜,呜,呜……”

四姑娘埋着头,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哭得很伤心。

牤子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别怪我不顾你的感受,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俩是不可能的,你可能误以为过去是我喜欢小梅,与你不可能,现在,我不想连累小梅,难道我会连累你?你想错了,你在我心里永远就像哥们一样,我只能把你当妹妹,你干嘛这么执拗,大成是多么好的人,你不珍惜,你和我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你不要让我万劫不复好不好,你这样既害了自己也害了我,我承受不起。”

“别说了,我不想听,”四姑娘哭道,“我没指望和你有啥结果,我不会干涉你和谁结婚,你不娶我我谁也不嫁,我就想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昭男,你这是何苦呢,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你这不是让我背一辈子感情债吗?”

“我就让你欠我的感情债,这辈子还不了就下辈子还,下辈子还不了就下下辈子……人家睁眼闭眼都是你,你让我怎么办?”

牤子虽然不是女人,更不是四姑娘,但他能理解四姑娘从小到大对他的一往情深,可是,他无法违心接受这份爱,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与四姑娘一样,除了小梅他从来没想过会爱上别人。即便是现在,他的脑海里魂牵梦绕的还是小梅,尽管知道是无言的结局,但却难改初衷。

如果现在还能回到从前他、小梅和四姑娘三哥好伙伴在一起,无忧无虑,永远长不大,那该有多好。

四姑娘对他的感情陷得很深,已经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每个人都权利选择自己的所爱,四姑娘没错,他也有权利拒绝接受这份爱,拒绝也没错,但是,天下的爱生生的就这么折磨人,一个是义无反顾的情,一个是无法接受的爱,到头来,即便是终身无悔也会遗憾终身。

怎么办?没法办。

“昭男,起来,你冷静一下,”牤子道,“我理解你,但我也只能说对不起,你再这样下去,会有一天,我会像对待小梅一样,远远地离开你。”

“我不是小梅,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甩开我,”四姑娘道,“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找不到你,我就等你一万年,就是我死了,魂也会守在你身边,呜,呜,呜……”

四姑娘被牤子拉了起来,四姑娘道:“臭牤子,我早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你别想把我和你分开。”

两个人在巷口里这种状态,一个姑娘哭得伤心,一个小伙脸上擦抹得骇人,路人纷纷驻足围观,甚至有人误以为四姑娘遇到了坏人。

牤子正拉着四姑娘,有两位年轻的义士义愤填膺,不分青红皂白,跑上前揪住了牤子的脖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