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牤子自由了

幸福屯二十多人的队伍进城出劳务,而且是到煤矿的矸石山上干活,山顶随时有矿车向下翻倒矸石,人身安全是大事,牤子放心不下。

尽管生产大队不让他参与,但牤子思来想去,不能袖手旁观。

牤子想到了二十几人一日三餐的伙食问题,去年为矿里挖沙,有面包有鱼吃,出民工修辽河,每天还有牛奶喝,想来那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一次进城,能不能再想办法,让大伙吃得好些?

牤子想到了东辽河距离西安煤矿十几公里路远,这个季节,东辽河岸边的柳毛甸子里有狍子、野鸡、兔子和沙半鸡,冰冻的池塘里有田鸡和泥鳅,可以借这个机会弄来一些,改善社员生活,多了还可以带回幸福屯一些,全当是过年的年货。

要想实现这样的目的,打鱼二赖子是内行,打猎牤子自己可以,但苦恼的是他现在没有狩猎证和持槍证。

还得把高老头搬出来,让他出马,以他的名义,一切都好办。

想到这里,牤子做出个决定,去找高老头。

生产大队不让牤子离开幸福屯,无非担心他搞事情,倘若师父出面,带他去打猎,生产大队乃至人民公社不会不给面子。

主意已定,牤子骑马去东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老头。

高老头听说东辽河岸边有猎物,心里痒痒,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隔日,高老头骑马去人民公社直接找公社党总支书记韩伟,交谈中,讲了牤子的情况,奏了幸福大队领导班子一本。

尤其讲到有人让牤子的父亲大倔子和大憨光脚单衣在雪地上跑圈,造成大倔子好好一个人,现在一只脚神经坏死没知觉时,高老头义愤填膺,声言这是极端错误行为。

公社书记韩向阳听说有这种事情,非常震怒,又听说幸福大队擅自隐瞒西安县授予牤子的荣誉,没收了小煤窑奖励给牤子的大米和白面,更是大发雷霆。

韩书记安慰高老头,这事一定要处理,他要一管到底,不能任由基层干部胡来。

随即,韩书记让办公室以鹿山人民公社名义,直接为高老头和牤子开了一张外出介绍信,并且给派出所所长陈强写了一张便条,高老头拿着介绍信和便条到派出所取回了牤子的狩猎证和持枪证。

有了介绍信、狩猎证和持枪证,师徒俩可以名正言顺进城,牤子可以去矿山出劳务,还可以去东辽河边上打猎。

高老头回到幸福屯,告诉牤子这一切,牤子激动不已,虽然地主家庭成分无法改变,至少从此以后有了人身自由。

尽管不能像以前一样,但牤子已经知足了。

话说就在这日晚上,琪琪格临产,牤子及时请来了王大夫为她接生。

临产前,李刚的母亲为琪琪格炖了野鸡,琪琪格美美饱餐两顿,身体格外有力量,生产时很顺利,产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

第二日,牤子请示王奎队长,准备前往矿山与李刚和其他社员汇合,同时要和高老头一起到东辽河边上打猎捕鱼。

王奎队长看过人民公社开具的介绍信,嘱咐牤子还是先到生产大队向大队领导打个招呼。

牤子明白王奎队长的顾虑,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没办法,只好前往生产大队见刘支书和大队长姜发。

这日午后,牤子骑马只身来到生产大队。

生产大队民兵见到牤子都很紧张,不知牤子前来所为何事。

两位民兵上前拦住牤子,问明来由,得知牤子要见刘支书,担心出问题,一直跟在牤子身边。

此时的大队刘支书正一个人闷坐在办公室里,一脸苦相,冥思苦想写着检讨书。

原来,昨日高老头从鹿山人民公社离开以后,公社书记韩向阳立即派人到幸福生产大队把刘忠诚找到人民公社。

刘忠诚到了公社韩书记办公室,被韩书记和公社主任高长河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韩书记批评刘忠诚把人民内部矛盾当成了敌我矛盾,妄议揣测,胡搞乱搞,不注重组织形象,造成了严重后果和极坏影响。

家庭成分是地主不等于本人就是地主,政策没吃透,就随随便便拿着鸡毛当令箭,纵容手下擅用私罚,给人民群众的身体造成了伤害。

韩书记提到牤子时说道:“思想改造教育不是限制人身自由,西安县授予何百胜救援英雄称号,你们却把他当成坏分子对待,这是在跟谁作对?不经请示,胆敢私自隐瞒何百胜的荣誉,更不可理喻的是竟然把小煤窑奖赏给他的大米白面给扣留了,这是什么行为,土匪吗?别忘了这是谁的天下。”

刘忠诚被教训得无地自容,下不来台,不得不认错,表示愿意接受组织处分。

结果,经过鹿山人民公社委员会研究决定,给予刘忠诚记大过处分,生产大队长姜发其他党员领导干部都给予了记过处分,赵凯对牤子父亲造成人身伤害负有直接责任,被免去了民兵连长职务。

处分决定,今日上午幸福生产大队才接到通报,现在牤子来了,大队刘支书硬着头皮,不得不见。

“刘支书好。”牤子也是硬着头皮打招呼。

“你的本事不小啊,有公社领导给你撑腰,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刘支书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牤子猜到是高老头为他出头发挥了作用。

“我想进城和其他社员一样出劳务,我家眼看也是揭不开锅了,这样能省些粮食,”牤子道,“公社派出所把狩猎证和持枪证还给我了,我准备和高老英雄一起去东辽河边捕鱼打猎,收获归幸福屯生产队集体所有。”

牤子说着,向刘支书展示了公社介绍信。

“有公社介绍信你还来找我干嘛?该干啥干啥去,别来烦我。”

“按照您的要求,我外出行踪需要向生产大队报告。”

“你不是来向我报告,你这是来向我示威,是来嘲笑我的,”刘支书道,“你放心,你的什么救援英雄奖状生产大队不稀罕,你把它带走,扣留你的大米白面,过后也会还给你,一粒也不会少,你该干嘛干嘛去,以后少来给我添乱,别忘了你是什么出身,什么身份,别以为有高松年护着你,生产大队就拿你没办法了。”

刘支书说完,让民兵去叫大队会计,把西安县发给牤子的奖状拿来。

牤子不解问道:“刘支书,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生产大队的错,”刘支书道,“因为你赵凯的民兵连长被免职了,生产大队所有干部都受到了处分,这回你满意了吧?我已经向你认错了,用不用我这个大队支部书记再给你赔礼道歉呀?”

牤子听刘支书这样说话,有些诚惶诚恐,不知怎样应对才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刘支书这样说,我担待不起,”牤子道,“如果您不反对,那我就回去了。”

牤子等了等,见刘支书再没说话,头也不抬,心想没什么可顾忌的,转身离开了刘支书办公室。

临走前,大队会计把奖状给了牤子,可能因为他也受到了处分,对牤子态度十分不友好,递完奖状,还在地上唾弃一口。

牤子没有理会,接过奖状,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第三日一早,牤子借来托娅和琪琪格的两匹马,与高老头一起扛着枪,带着干粮上路,奔往西安县成,先去矿山与李刚等汇合,牤子急于看看社员们出劳务情况。

到了矿上,李刚和老党员赵益民正带领年轻社员筛选夹矸煤。

社员们见到牤子就像见到了主心骨,非常高兴,又听说琪琪格顺产生下了一个女婴,大伙更是喜出望外,把李刚举起来欢呼。

牤子安顿好高老头,巡视现场,发现社员干活比较笨拙,全靠人工刨掘搬运,他计上心来,想出一个办法,马上与牛大成姑父联系,到矿里木工房弄来一些木板皮,沿着矸石山做成几趟溜子,把选好的煤放到溜子上自然滑下,这样做事半功倍,省时省力。

当看到临时搭起的帐篷弱不禁风,四处漏风,牤子想到了小煤窑的地窨子,于是,调来几名社员搬运废弃矸石和石粉在帐篷周围垒砌,一边垒砌一边浇水冷冻成厚厚的四面墙。

棚子上木杆做梁,梁上铺上板皮和蒿草,蒿草上扬上厚厚一层雪。

室内地面铺上炉灰渣,炉灰渣上再铺上板皮和蒿草,用矿里的破旧油桶改造成一个火炉子。

一个简易的干打垒似的房屋就建好了,屋里非常暖和,比之原来的帐篷好上几倍,而且,有暖炉,烧水做饭不愁。

牤子就是牤子,他一来,活干得顺手,住的又暖和,大伙都跟着他幸福,不服不行。

两天之后,一切都安排妥当,高老头催促牤子去东辽河边打猎捕鱼。

二赖子这几日没心思去拉货,一直跟着大伙跑前跑后,听说牤子要去辽河边上打猎捕鱼,他立马来了精神,打鱼是他的拿手好戏。

四姑娘这几日住在牛大成的姑姑家,白天负责为社员们做饭。

牛大成陪着四姑娘在姑姑家住了两日,因为有工作,不能在城里耽搁太久,一个人回鹿山公社了。

牤子准备去东辽河边,二赖子怂恿四姑娘跟着一起去捕鱼,四姑娘本来就想和牤子在一起,有这机会,怎能错过。

这边的事一切都安排稳妥了,牤子建议赵益民不用劳动,只管负责监护大伙的安全,李刚继续带领大伙干活。

二赖子主动找铁匠铺打了两把冰穿子,又自作了网兜和鱼笼,准备好了装鱼的袋子。

一切准备妥当,牤子和高老头骑马挎枪,二赖子蹬三轮车拉着四姑娘,四人赶往东辽河边,准备大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