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孟寻呆了，这个男人好无赖啊。
江廷野直接坐下了，那副做派怎么看都不像个受伤的人。
他的左手好像已经彻底麻木，早就感觉不到疼了，血也不再流，就是看着有点瘆人。
“手机借用一下。”
孟寻看了看他，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江廷野单手接过，沾满了血的手戳着屏幕，很快拨通了电话。
他问她：“你这是哪儿？”
孟寻报了个地址，江廷野对电话里的人说：“听到了？”
之后他又说了几句什么，不过孟寻走神没有注意听。
简单的几句对话结束，江廷野把手机还给了孟寻。
而那女人却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果断扔到了一边儿，速度有点快，看起来似乎有点小嫌弃。
江廷野瞳仁里的光变深，忽而一笑：“嫌我脏？”
孟寻眼睛湿漉漉的，瞄了下他满身的血，睁眼说瞎话：“不嫌，你干净得很。”
“……”江廷野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一把。
接下来的时间有点安静。
孟寻也没管他，默默地开始打扫家里，把没怎么吃的饭菜都收在一起，然后准备出门。
临走前，她回了下头：“你待在这里？”
不好吧？
万一卓唤宇又突然回来。
江廷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起身跟着她慢悠悠往外走。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能忍的女人。
那会儿那个男人的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联合起来猜一猜，倒也能拼凑出来点事情经过。
许灿？
好像听谁提起过。
走神间，那个叫孟寻的女人已经把剩饭剩菜喂给了一堆猫猫狗狗。
江廷野脚步一顿，隔着挺远的距离站着看。
善良的人，就活该会被欺负。
虽然善良没什么不对，但不能连一根棱角都没有。
就比如他的母亲。
“诶……”孟寻听到某只狗在叫，她回头就看见有两只狗奔着那个男人去了。
江廷野脸一僵，迅速后退。
“小白！斑点！”孟寻追了过去。
两只狗跑得飞快，朝着江廷野扑去。
江廷野在躲避流浪狗的时候，冷不防被一个重量扑倒，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时，他下意识伸手托住了女人的后脑勺。
“嘶——”
孟寻倒地后赶忙推开两条狗，然后赶紧爬起来去拉江廷野，“你没事吧？”
江廷野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蹙着眉头，看着再一次流血不止的手。
孟寻记得刚刚他托了自己脑袋一下，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男人盯着她，语气不自觉有点凶，“我又死不了，你眼睛红什么？”
孟寻被他吼得一懵，“我……”
女人家太娇软，好像一被凶就能化成水雾消失。
之前也有同学为此调侃孟寻，说这么个软软嫩嫩的姑娘，怎么做的飞行员呢？
那是没人知道，开飞机翱翔于苍穹、将思乡心切的人们安全送达目的地的孟寻，有多么的光芒万丈。
只是两年来唯唯诺诺的婚姻生活，早就把她的耀眼磋磨得暗淡。
江廷野不着痕迹地把手挪远，不让她看见，正要说什么时，一束束车灯由远至近。
车灯太过明亮，在这个雨后的夏夜，将光明都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
很快，一排一模一样的豪车停在了他们面前，那几辆车的车牌号好像都是关联的。
嵩a开头，7896、7897、7898、7899……
这该是怎样的权势才能够得到这样几个连号的车牌？
“江总。”
“江总，是我们保护不力！”
“江总您这手……快叫医生等着！”
孟寻被这个阵仗震撼到了，无声后退些。
而出现的保镖此时发现那里还有个陌生女人，便以为是她对江总图谋不轨，迅速朝着孟寻而去。
孟寻漂亮的水眸里全都是防备，灵活果断地朝着江廷野身边站了站。
江廷野顺势侧了下身，警告地瞥了眼那群保镖。
保镖们立刻停下，不敢再有动作。
江廷野回头，扫了眼女人因为挡流浪狗而擦破的胳膊。
后来，他没有留下半句话，转身上了车。
在他上车后，一位助理模样的男人拿着份档案袋过来，恭恭敬敬递给她：“孟小姐，这是我们江总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江总已经提前知会过，所以您过后到相关的单位直接登记你的名字就好。”
孟寻根本就没有听得太清对方的话，这一天的事让她的大脑早就变得迟钝，档案袋被强行塞进手里后，车队缓缓离开。
这个男人的出现是个意外，所以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就如同卓唤宇一样。
引擎的声音很快消失，孟寻仰起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以后的路，就要她自己走了。
…
回到家，孟寻处理了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又擦了擦男人留下的血迹，等都忙完，她才进了卧室打开了那份档案袋。
一本红色的房产证出现在眼底，让孟寻怔了下。
“叮咚——”手机里进入一条短信。
孟寻打开看了看。
也是在这一秒钟，忍了一晚上的孟寻，终于哭出了声音。
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那人说——
【算是谢礼，起码离婚后能有个去处。——江廷野】
孟寻从没想过，第一个在意自己今后去哪里落脚的人，会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句话带给她的温暖，仿佛一瞬间就弥补了她在这段婚姻里，受到的所有冷漠。
那人，好像也没有看着那么的可怕。
心思细腻的她，在这个夜里，无意间捕捉到了那个陌生男人不明显的小温柔。
孟寻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
翌日，民政局。
九点十分，孟寻来迟了十分钟。
“小寻。”
走来的孟寻脚步微顿，脸色逐渐苍白。
因为卓唤宇不是自己来的，他的身边还站着个女人。
大学时期她偶然一次看到过照片，所以那人，是许灿。
许灿谈不上多漂亮，就是一双眼睛笑起来有点勾引人的味道，与她曾在电视上看过的样子区别不是很大。
她正挽着卓唤宇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孟寻收回了目光。
“快进去吧，弄好了，你还要陪我去吃饭的。”许灿对卓唤宇撒着娇。
孟寻逃离似的先一步进了民政局，她不想看到他们的如胶似漆。
很快，两个人就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一个月的冷静期，一个月过去再来一次民政局就可以拿到离婚证了。
卓唤宇先走出去，孟寻抬头就看见许灿激动地跳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紧紧地抱着许灿。
孟寻眼底的痛早已被冰封，不会再露在阳光下。
许灿这会儿已经戴上了墨镜，得意地看着她，“孟小姐，过去的几年多谢你替我照顾唤宇了，今后就不麻烦你了呢。而且我希望你可以守口如瓶，毕竟我是个公众人物，你如果乱说话只会给你带去麻烦。”
对于许灿的警告与威胁，孟寻只是给了她一个不着痕迹的轻蔑眼神。
这时，卓唤宇也回了头。
孟寻今天穿着一套干干净净的白色套装，她个子高挑，气质清冽，不笑的时候怎么看都是个绝尘的御姐，一旦笑起来更是温柔的不像话。
也是这一刻，卓唤宇莫名有种惋惜。
其实孟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如果再有一技之长就更完美了，实在可惜。
他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些：“小寻，再见。”
阳光下。
孟寻只是看了眼卓唤宇，于是淡然转身：“再见，就不必了吧。”
只等离婚后，她就不想再见了。
毕竟他们的欢笑与幸福，实在是刺伤了她的眼睛与心脏。
心脏上的破洞让单纯的善良尽数溜走，唯有漠然沉着残留其中，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