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离盛京很近,马车跑了四五日便到了盛京。
人流涌动,愈是往里走,来往的行人的服饰便愈是低调奢侈,身后不时的还跟着一些小厮伺候。
两人下了马车,不少路过的行人不过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原来只是平民,那女子的长相也只能算是清秀罢了。
午膳在酒楼里用的,之后叶姝攸便去消食漫步了,途径皇榜的时候,赫然见到了皇榜上一张女子的画像。
是一位极美的女子,瞧着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貌美。
叶姝攸有些感慨,视线落在了黄金万两这四个字上,不由地倒吸一口气。
也不知这位女子是何等身份,竟会让皇室亲自将画像贴上了榜上,更是给出了黄金万两的奖励。
在酒楼住了几日,这期间的银子都是阿阑珊来出。
今日倒是又落雪了,不大不小,只是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M..
可谁知,此刻阿阑珊忽然想吃食春堂的栗子糕,撒着娇叫叶姝攸去买。
到底吃人嘴短,即便下着雪,叶姝攸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此时的她,是一袭的红装,还披着正红色的披帛,清早的时候阿阑珊还问了叶姝攸是否喜欢正红色的衫裙,这是肯定的。
叶姝攸想,或许她本来就极为心仪正红色的服饰。
撑着伞,每一步都走得稳稳的,一袭红衣,在银白的人世间最是炫人眼目。
昔日的叶姝攸最是喜爱正红色的服饰,不仅仅是因为从小到大对正红色的情有独钟,更是暗藏在心中渴望做正房娘子的念想。
只是自从入了恭亲王府,她便再也不曾穿过有关正红色的服饰了,那股无言的遗憾只能压在心中。
盛京街市上的行人极少。
叶姝攸觉得自己曾经应当来到过盛京,否则她也不会在听到食春堂的那一刻,便知晓了它的位置。
原以为只不过是买点栗子糕的来回......
去的一路都极为顺利,买完栗子糕跨出食春堂的大门时,接下来的似乎都偏离了本来的轨道。
雪似乎变小了点,地上的积雪只有一点点,踩上去有种绵绵的感觉。
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得稳,不快,只是叶姝攸的胸腔便开始发闷了。
第一步踏进雪中,脑海里是她天真的在自己的院子里笑着,身后还跟着比她小一岁的弟弟......
第三步缓缓的踏上了雪,是外祖怒骂阿娘没用,指责阿娘,她见到阿娘无声的落泪......
第七步还未踩下去,叶姝攸的身子似乎顿住了,僵站在雪地中,握着伞柄的手似乎也被吹得冰冷而不自知。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步又一步坚定的走向了酒楼的方向。
所有的一切,她所忘却的一切都在回来了。
欢喜的,苦涩的,等待而期待,悲哀又无奈,温暖与甜蜜,忍耐与克制......
那些经历过的场景,那些刻在心尖上的人,终归是再次想起了往日的种种。
“阿娘,这个云糕最甜了......”
“姌姌,做我的妻子......”
“小姐小姐,瞧,这是最新的风筝,是不是好看极了!......”
“不可多吃,对身子无益,小姐可记住了?......”
......
油纸伞下是叶姝攸颤抖的身子和被遮掩住的脸庞,暴跳的心,粗喘的呼吸在空气中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白雾。
时光定格在大夫的话语与阿阑珊口中所言间。
将近三年的光阴,于叶姝攸而言,看诊似乎不过是昨日罢了。
无数的思绪涌上心头,脑海中的喧嚣,叫叶姝攸一时没握紧手中的油纸伞。
手松了,伞落地,漫天的微雪,飘落在她红色的披帛上,露出了明媚而茫然的丹凤眼,樱唇抿得微紧,随风飘动的发丝黏在脸庞上。
行人极少,偶有一两个见到了叶姝攸的面庞,不由地瞪大眼去扯着身旁之人,问道是否是皇榜上的女子,只可惜身旁之人加紧了脚下的步伐,还骂道,“若是真的是那名女子,怎么可能在盛京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怕不是长得相像之人罢了。”
今日算是春溪的假日,本以为会在床榻上睡上一天,但没想到赵罗泽竟然来找她看梨园里的戏,说是关于负心书生与富家千金的戏,这种戏春溪最是喜欢了。
几乎是一蹦一跳的跟在赵罗泽身后去看戏了。
等落幕的时候,她还叫赵罗泽陪她去买食春堂的栗子糕,小小姐最喜欢这个栗子糕的,恰巧今早刚刚吃完,她便来买了。
回去的途中都是赵罗泽一路撑伞,而春溪左手提着栗子糕和几块烧饼,右手则是吃着买来的烧饼,小嘴塞得满满的,等等到了左巷街的时候,再叫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明明男女有别,但是在春溪眼中,赵罗泽简直就是她的亲兄弟,总是不时的带她来看戏吃糕,真真是个极好的男子,若是他不介意,她可以考虑做他的阿姐。
这样,说不定他就会不时的买点东西孝敬她。
思及,春溪满意的点点头。
赵罗泽不晓得她想了什么,只当她是极为满意今日的戏,不由地憨憨的笑了一下。
还未至左巷街,春溪专注的吃着烧饼,看着前方的路,也没注意的身侧的男子总是微微转身望着她。
前方有个人的身影。
愈近,春溪便瞧见了一名女子穿着一身的红装,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雪地中缓缓前行。
她的心跳跳急了一下,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避免自己又红了眼眶。
感到了一丝失落,脚下的步伐便快了一点,令赵罗泽也不禁加快了步伐。
经过了这名女子后,他们的步伐就慢了下来,春溪咽饼的动作更是慢了两拍。
刚刚那名女子的身影一直浮现在她眼前,她有点气,想着本来就不可能是小姐,何必再想呢?
架不住心中隐秘的期待,故作不耐烦的回头,打算叫自己死心,好能安心的吃饼。
转身回头,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不曾想,下一刻,是油纸伞松落了,落在地上。
春溪的视线从地面上的油纸伞一直向上,大红色镶金的衫裙到围帛,再到精致的下颌,最后是一张印刻在春溪骨子里最为熟悉的脸庞。
猝不及防,手中吃了一半的烧饼砸进了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