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府，簪星苑西暖阁内。
面对姜雎的问话，叶姝攸却不知如何作答。
轻浮？
自然是没有的。
被迫嫁给了端王殿下，并非自己所愿。
再说了，人哪能那么容易控制得住自己的心，即便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却还是鬼迷心窍。
这......不是曾经的她吗？
思及，叶姝攸对着姜雎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并非草木，动心是自然的，能做的只能是克制。”
姜雎苦笑，喃喃自语，“我怕是克制都难以做到......”
她叹了一口气，毫无往日的清冷与高傲，更多是的无奈与悲哀。
姜雎端起了炕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涩意入了心中，无半分甘甜的回味。
自嘲道，“那年的上元节前夕，我与他生了纷争，故而在上元节那日并未一同出发去看彩灯。我想，若是当时他肯哄哄我，我也不恼他了。这样是否就不会有，我在等他的时候被宋茂推下湖中了？”
“若是，若是当时他肯哄哄我，亦或是我也不那么固执，我们还会是今日这种结果吗？”
说着，姜雎没控制住红了眼眶，点点的泪珠挂在眼睫上，迟迟没有落下。
她顿了顿，“故而我才这般的不甘心，偏偏我又无可奈何。儿女之情，终归是太过渺小了......”
叶姝攸无言，只是下了炕，走过去抱了抱姜雎。
有些心疼，心疼这个傻姑娘。
有些事情从一个人的面庞大抵便可知晓了。
姜姑娘这一生都认定了韩世子。
是苦，是悲，是无奈。
不说她端王妃的身份，还是韩国公府怎会让一个和离过的王妃进入府邸。
就像是她先前的身份进入恭亲王府，也是宋堇与之力争得到的结果。
门当户对，却有缘无份。
叶姝攸摸了一下姜雎的发梢，见她没有抗拒，莞尔一笑，凑在她的耳旁，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嗓音问她，“姜姑娘，还未行过夫妻之事吧？”
女子究竟有没有经过人事，从面庞上就大致可以知晓了。
青涩，还是风情，叶姝攸看得出来。
姜雎的身子一僵，良久，她坦然一笑，点点头，“我的身子可不是宋茂那种人能碰的！”
曾有几回，宋茂想要强迫于她，她都是拿着金钗抵着自己的颈子，只要他敢，她便也敢下手。
宋茂确实娶到她不假，但别说是心，就连身子他都别想沾染！
姜雎做不到拒婚，做不到逃婚，但死却是一件极为简单之事。
她只想嫁予韩昀林，身子也只想给韩昀林。
不知过了多久，叶姝攸缓缓地漾起了笑意，“姜姑娘会得偿所愿的。”
理应来说，叶姝攸应当唤姜雎为王妃，但姜雎不喜这个称呼，故而之后便都是姜姑娘了。
叶姝攸心里隐隐知晓，堇郎怕不是也想帮这一对，看他那几回刻意的带着韩世子来到梅林，她便心中了然。
......
等到宋堇回到恭亲王府，已经是午夜戌时了。
刺杀宋蔚的王公公也却是效忠宋蔚十余年，但只要是人，便都有软肋。
宋茂在早些年便派了一个宫女多次引起王公公的注意，继而得到王公公的偏心与爱护，甚至通过那个宫女的手段，勾得王公公为其倾尽所有，宋茂更是许诺，一旦事成，就令他们二人成婚，在郊外购置房屋颐养天年。
这才有了王公公背叛一事。
在回到恭亲王府的途中，宋堇坐在马车里闭眼沉思。
宋茂在殿内指出，用毒酒杀害丽妃娘娘一事。
丽妃娘娘，宋堇对她还有点印象。
人如其名，长得清丽温婉，对自己宫内的宫女太监一向是颇好，在宫中人人知晓。
亦是母后口中夺了父皇的心的女子，勾得父皇企图废掉皇兄，改立丽妃之子宋茂。
犹记最深的便是，有一回宋堇骑马的时候，不甚跌落，那时母后忙于皇兄的功课，无暇顾及他。
马场离丽妃娘娘的宫较近，又恰巧碰到了回宫的丽妃娘娘。
他印象极深，见到他摔得手掌心上的血迹时，丽妃娘娘是极为心疼的一把将他抱入怀中，那时他不过六七岁。
她没有顾及自己宫服上的皱褶，也不介意他身上的泥土和鲜血，还抱着他哄着他，抱着他先回到自己的宫内，等到太医确诊无事之后，才笑着问他是否要回到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那时他的脑海里虽说都是母后的告诫，以及素日里母后对丽妃的厌恶，但他却对这个温柔的丽妃娘娘生出了些许的好感。
相反，宋堇对丽妃更多的是好感。
前世皇兄之所以留了宋茂一命，想必就是看在了丽妃娘娘的面上。
至于这位丽妃娘娘的死因，宋堇垂了垂眼眸，看不出情绪。
他是知晓的。
等到宋堇到了竹清苑，还未走到里头，便远远的瞧见了二层的寝殿正亮着。
他心一动，暖意横生，挥手让身后的清柳也去歇息了。
便脚下生风，一推开寝殿的门，迎面而来的暖意，叫宋堇舒服得眯了眯眼，外头冰天雪地，实着太冷了。
寝殿内的叶姝攸正趴在茶桌上，睡了，身上还盖了一件披帛。
想来是等他等睡了......
宋堇挥手，示意秋露等人退下。
而后，便脚步放轻地走，坐在叶姝攸一侧的椅上。
歪头，望着叶姝攸被热意熏得红润的脸庞，眉眼如画，琼鼻樱唇，就这般心仪他吗？
思及，宋堇不自觉的弯了眉目。
那只好，让自己也这般心仪你了......
宋堇骤然想到了今早与辰安的对话。
在书房内，是两人的对峙，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辰安，你是非姜雎不可吗？”
此话一出，韩昀林的脸上有明显的不可置信，似乎完全没想到宋堇竟然知晓他对姜雎有意，更多的是没料到宋堇会问出这句话。
难道是另有其意吗？
韩昀林久久没有回话，只是抬眸望着宋堇，目光中透着宋堇从未见过的坚定，反问了宋堇一句，“元慎，那你是非叶姑娘不可吗？你的回答便是我的答复！”
宋堇的喉结滚动，吞下了所有的话语，拍了拍韩昀林的肩膀。
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