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堇想,若他真的只是李堇,他护得住姌姌吗?
不行,定然护不住......
怪她长得倾城之姿、引得无数见色起意的官宦子弟的抢夺吗?
这是一种悲哀......
老天赐给了叶姝攸几乎无人能比的面庞,但也给了她在社会阶级上最低贱的身份。
真好,好极了,宋堇生怕第一次感谢老天给了他恭亲王的身份,给了他能绝对护住姌姌的身份。
高承实在没耐住自己心中那酥酥软软的感觉,眼前的这名女子比他后院中所有的女子都更加貌美,更加妩媚,甚至清高,真真是个人间尤物!M..
他暗暗搓了两下掌心发汗的手,心猿意马地就要去抓叶姝攸垂落在身侧还在泛着白的柔荑,不料还没碰到眼前这位女子的衣袖时,在下一刻,撕裂般的疼痛骤然出现在胸口处。
高承还有点懵懵的,他发现自己怎么在往后摔出去三尺有余,还能看见周围人大惊失色的神情,和起起伏伏的惊呼声。
直到自己重重跌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身前云锦上深深的脚印黑迹,背后被踢出去三尺有余的的疼痛,高承才回过了神。
他甚至还在想,若是他再清瘦些,是否会摔出去更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见到这一幕的香客顿时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眼神更是止不住地朝这里看。
“这,瞧着就是贱民的样子,他怎么敢?...”
“莫非他与这位姑娘认识,才怒发冲冠为红颜...”
“别的不说,就是这位公子真真骏啊,郎才女貌...”
...
高承身后反应过来的官宦子弟们都匆匆忙忙地跑去搀扶高承,但余眼却盯着这一脚把高承踢出去的俊郎公子。
一瞧就傻眼了,不仅是他冰冷俊美的面庞,更是他一身廉价、他们连觉得给他们擦鞋都不配的便服布衣!
区区一个平民,哪来的胆子?
不要命了吗?
站在不远处,亲眼见到自己娘家的外甥被一个平民踢得摔出去的钱氏,心神俱裂,怒不可遏,提起裙襦就要过去。
谁曾想,一众的官宦子弟刚把回过神的高承搀扶站了起来,高承一把把站在他身前的众小厮推开,气得止不住抖的手甚至还没笔直地指向宋堇。
而宋堇却在此时,面带浅笑,眼神冰冷,三步并一步,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站在高承的眼前。
突然一时的黑,金乌被遮住了,高承还没反应,宋堇站在他的前方。
在钱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只看到这个男子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手提起高承的衣襟,以及毫不犹豫地下拳砸在高承肥肉堆满的脸的动作。
宋堇并不晓得如何去宣泄自己心中极尽暴虐的情感,他只知道他几乎手捧在手心的人,被刁难了,受了委屈。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他没有出现,姌姌究竟会怎样?
一拳又一拳,宋堇是往死里地砸,吓得周围不少的香客都纷纷后退,生怕给波及到,而赶在路上的大师与僧人们,也还没来得及制止。
直到清柳用小声、平静的一句话才将宋堇的理智拉了回来,“大人,姑娘正看着呢!”
宋堇心中陡然一颤,才松了手,把一脸被砸得铁青紫红、唇角还在流血的高承推了出去,出拳的右手缓缓地垂落,藏在衣袖里却止不住的抖。
他忽然丧失了勇气,不敢去瞧身后叶姝攸脸上的神情,若是瞧见了恐惧、生疏与畏惧,他想这会更令他失落与伤感。
也是他的犹豫,才让他没见到此时此刻叶姝攸望着他眸中盛满了万千柔和,以及她的唇角为了压下心中那股无言的欢喜而紧紧抿着。
身前的一众小厮帮钱氏开路,才能让她更顺利的地挤入高承的位置上。
钱氏的身子都在颤抖,顾不上那个打了承儿的贱民,先是查看承儿脸上的伤,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嘴都被打歪了,只能听见高承在手舞足蹈地吱吱,却听不懂何意。
“呼呼,他死宁个欠人....”意思是,“姑姑,打死那个贱人...”
在众目睽睽下被打成这样,他这个盐运司副使之子还怎么在扬州混下去,在封阳郡混下去?
难得趁着九月,天气凉爽之际,她才带着女儿回到扬州封阳郡的娘家来放松放松。
整个扬州的人,谁不知道她嫁得极好,在盛京这个权贵、重臣布满了的地方,她虽只是最末尾的官家夫人,但在扬州而已,谁又不敢给她几分薄面!
甚至扬州刺史林望东都要给她一个面子,虽说他与她的夫君都位列三品,但他的夫君是京官,略胜他一筹!
承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在她的眼皮底下被打成这样,怎么能令她不恼羞成怒!
围观的人见到钱氏气得脸颊通红,打发了一个小厮去请大夫,便立即怒目扭头来瞧瞧这个有熊心豹子胆的贱民究竟是否长了一张长寿的脸。
“区区贱......”民,后面的话被钱氏卡在了咽喉中,来回徘徊,但未能出口。
会不会长寿,钱氏并不知晓。
此人与寻常人无异,只是分外俊美了些,余眼微翘的桃花眼中布满了冰冷,薄唇勾起似是讥笑的弧度,出尘的气场,正一脸毫不在意地与她两目对视。
钱氏哑然,脑中有一刹那的茫然,她好像见过这个贱民?
在哪里呢?
探索脑海中的记忆不过几息时间,眼前这个贱民的脸庞开始与心中的一个人重叠......
先前一次宫宴,她丈夫因功绩卓著,有幸参与其中,更有幸得到一个人的敬酒。
她站在她丈夫身侧,毕恭毕敬,偶有几下悄悄抬头瞥了几眼此人的脸。
这时,一阵微风轻轻吹拂而过,众人只觉得倍感清凉,但钱氏却觉得自己双手两旁的鸡皮疙瘩似乎开始立了起来,一股无言的恐意从脚底缓缓地爬上,渐渐爬满了全身。
被人搀扶站着的高承,不懂他姑姑为何话只讲了一半,转头却发现,他姑姑本来被气到通红的脸庞,不知何时竟然退得干干净净,甚至是煞白。
眼瞪得极大,都快掉出去了,嘴没控制地微张,身子都在轻微地抖动......
站在钱氏一旁的官太太们,都皱了眉,感到不对劲。
钱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