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当天酉时末。
秋露手中紧紧攥着刚刚趁叶姝攸没注意时拿到的用手帕包裹的白玉梅花簪,用尽自己的力气跑去朝阳酒楼,一路上不少男子异样的目光都没使她脚下的步伐有过一丝停顿。
呼吸急促,脸颊泛着红晕,汗水时不时地掉落在地上。
她知道,知道小姐不想接客,却委实没有办法,不得已而为之。
秋露她清晰地记得,当日在朝阳酒楼见到的那位公子身着绫罗绸缎,腰间还佩戴了看似价值不菲的玉佩,应该有些背景。
但是她也不清楚,那位公子到底是不是李公子?可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尝试一下。
若真的是他,他也能、且愿意帮小姐,这是最好的。
若不是他,那这一切都是命。
秋露还有些后悔,早知当初就厚颜无耻地打听一下赵公子的处所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无措茫然。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秋露就到了朝阳酒楼,此时大部分公子都在烟花之地,所以这里倒有几分冷清。
秋露尚且还存在一些理智,才没让自己的泪流出来。只见她抓住一层掌柜处的一个小厮,急切地问道,“你们这可是有入住一名姓李的公子,唤李堇。”
而被她抓住的清柳,一时之间有些猝不及防,目光愣愣地盯着面前这名美眸含泪的姑娘,他不由地红了脖颈,直到这名姑娘问他的前一句。
清柳正要回答,他并非酒楼的小二,故而不清楚住客的信息。
而面前这位姑娘的第二句话就令清柳口中的话语再无出入之日,也让他睁大了眼,她怎么会知晓王爷来到封阳郡的名讳?
毕竟宋乃是国姓,非皇室宗亲者不得姓宋!所以宋堇才会用李的姓氏,让他们唤他李大人。
又见这姑娘十分急切,清柳来不及多想,堪堪点头。
秋露似乎一刹那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急急地把手中的手帕交给了清柳,让他帮忙赶紧交予李公子。
而在雅室里观月品茶的宋堇还是一如既往的的温和,盯着月,眼底有着一滩抹不开的墨。
只见清柳手捧着一张雪白梅花的手帕,拘谨不安地开口,“大人,刚刚有名女子寻您,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语落,宋堇侧身将目光放在了那手帕上。
不知为何,对这手帕他竟有一丝熟悉。
纯白无瑕的手帕,却在其中一角绣了玫红色、含苞待放的梅花,但由于它是包裹着,宋堇没看清,只以为不过是雪中点红。
他神情温和,接了过来,一点一点打开了帕子,一支白玉梅花簪赫然出现在宋堇的眼中。
这,这梅花簪......
他不会认错的,是素银的长柄,尾尖那数朵绽放的梅,中间的那一朵梅开得最艳了。
也是他前世在叶姝攸临终前见到的那支梅花簪。
是他亲手在上元节那日一眼瞧中,买下再戴在她的发髻上的。
是姌姌的梅花簪。
就在看到这白玉簪的一刹那,宋堇猛地站起身,心急如焚,“那名女子呢?”
许是宋堇的反应大了些,清柳愣愣,但也马上回道,“此刻她正在一层等您。”
闻言,清柳就见到他那素日一向温和稳重的王爷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好似化作一阵风,再眨眼时便没了踪影。
留下清柳、赵罗泽与魏立等人在雅室内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明所以,但魏立与赵罗泽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这名女子与王爷来到扬州一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清柳则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他刚刚应下了那名女子,不然,若是出了事,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随即,这三人也下了楼。
仓促的脚步声先是响在秋露的耳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楼梯口,就见到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奔了下来,侧目,两人四目相对。
秋露知道,是他,真的是他,是那个骗了小姐的负心汉!
而且莫名其妙,秋露总觉得那一霎那,他好像很失望。
难道他以为是小姐?
来不及多想,秋露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语速极快却又清晰扼要,”.......如何,李公子.....”可否帮一下小姐,即便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
后面的话语秋露没说出口,因为她见到面前的李公子脸色变得极臭,更是气的抬拳就砸到了身旁的茶桌上,生生地令茶桌出现了无数的裂缝。
“嘭”地一声巨响,不仅是惊吓到了里面的掌柜与小二,更是把宋堇后面的三人吓得不轻,面面相觑,眸子瞪得大大的,不敢出声。
也是这一声,惊得赵罗泽没控制的抬头望着宋堇,反应过来后,又急匆匆地低下了头。
只这一下,秋露就见到了宋堇身后的赵罗泽。
赵公子......
还没想什么,她就听到了宋堇有条不紊地吩咐,而身后三人皆纷纷低眉颔首,再动身去备马,速度很快,又干净利落。
不过几息时间,几人便没了踪影。
秋露面上沉稳,眼底却闪过一丝忧虑,望着这几人骏马飞驰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神。
老天保佑,一定要赶上,老天保佑!
所以赵公子是李公子手下的,对吗?
所以这些日子来,那些银票,冰块之事,都是李公子吩咐?
秋露缓缓地低下了头,冷笑了一声,又很快就恢复的寻常的面无表情。
消失了两年,她家小姐受了整整两年的苦,若是没有李公子,小姐早就出了醉锦阁,哪会有今日这一遭!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
这一边的施郡守怎么也想不到,盛京中权贵的顶端竟然会来到封阳郡!
最为关键的就是,毫无消息漏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惊失色、诚惶诚恐。
作为郡守,位居四品,他是没机会上京面圣的。
唯一一次见过恭亲王还是那年在他奉命前往荆州的途中,无意见到的,只是隔着较远,又颔首,他只能依稀地见到这位尊贵王爷的侧颜。
可现在,这位万人之上的王爷竟然屈尊来到他的郡守府上,最令他恐惧的是,他脸色铁青,目光凛冽。
宋堇脸色冰冷,声线凉凉,“话已至此,还不快马加鞭给本王把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抓回来!若晚了半分,你的狗命也莫要了”
施郡守冷汗直流,连连点头退下去吩咐。
面对这样的人物,他也只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皇权的统治下,阶级的意识中,是生是死可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所有的朝中大臣,在面对一个有用实权的帝皇面前,都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