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对峙

二月的出现,还是以眼前的这个模样,让谢兆只看了一眼,整个人脑子都嗡嗡的。

她下意识抓起垫在腰后的枕头,然后猛地朝着门那儿,扔了过去。

黑蛇在视野里,短暂消失了片刻。

除了突兀躺在地上的枕头,一切安静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不曾有什么出现那样。

但谢兆可以确定,刚才的,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真的有看到那条黑蛇,也就是二月。

很奇怪的一件事,总觉得除了皮肤花色,蛇这个东西,几乎长得都是一个模样。

但是二月的存在,却能在模糊到匆匆一眼间,就先打从心底里确定,那是谁了。

天底下恐怕再没有哪条蛇,能在她这里,有如此深刻的记忆了。

终于在它消失不见了的,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之后,二月再次出现了。

房门缓缓被推开,连带着地上的枕头,被推出了一条弧线。

门后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影,将整个门里都挡地严严实实。

随着那低头走进卧室的动作,谢兆也终于看清了来人。

二月……

他至少这样看起来,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人。

视线扫过屋内,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枕头,抬手轻拍了两下,然后径直丢回到了床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很习惯性地,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如同他出现在这个家里,一样地自然。

但这里并不是,二月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

他本不该知道,也不该出现才对。

“怎么,不认识了?”

二月开口,嘴角挂着一抹冷然笑意,语气不善。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掠过床上,看到原本放在枕头

谢兆没说话,沉默以对。

视线却是忍不住,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或者应该说,自从这个人出现在视线里的那时起,她就没移开过眼睛。

二月调侃道:“怎么,还是说你更喜欢我穿裙子?”

眼前的二月和过去相比,确实有了不小的变化。

明明才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怎么就感觉物是人非了。

想到这儿,莫名会觉得唏嘘。

在昨晚之前,她也曾想过不止一次。

如果能再见到二月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关心它去了哪里,好不好,以及……

说声抱歉。

但现在,好像都没有必要了。

眼前的二月,无疑是陌生的。

这也是自从分开之后,谢兆真得能再次,好好看清他站在眼前。

然而哪怕是对视间的一个眼神,都好像在说,回不去了。

她想了想,这种陌生的感觉,可能有一部分,是源于他人的样子。

曾经二月就说过,他会很快变成一个人的,只需要再等一等。

那一天,这个样子的二月,她也只来得及匆匆瞥见一眼。

于是,谢兆忍不住会去想,昨天晚上会以那个样子,纠缠着自己的二月,大约是出于某种报复的心理吧。

不得不说,结果是成功的。

如果说过去,她对于蛇这个物种,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那么此时,几乎可以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就好像刚才那条黑蛇的模样,出现在视线里的一瞬间,身体会做出的本能反应和行为。

不过现在,谢兆倒是不知道,这两副模样的二月,究竟哪一个更值得人害怕。

曾经拖着一截儿尾巴,在地上行走的人,身高基本在一米八到一米九之间,上下浮动的样子。

需要够高处时,和想耍赖靠在你肩膀上,倒是可以随时切换,还挺灵活的。

现下的二月,让人看起来,无疑是更费脖子了。

好在这会儿她还坐在床上,隔着一段距离。

要是面对面站着,估计不用多长时间,都能得颈椎病。

看他进门经过门框时候,低头弯腰的动作,虽然肉眼不能确定,但总觉得要奔着两米去了。

那种随之而来的压迫感,在体型上,就能够很容易显现出来。

于是当二月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看起来不动如山的谢兆,衣服下的肌肉瞬间紧绷,脑子里更是闪过无数杂念。

跑吗?能跑哪儿去?

房间里就剩下一扇窗户了。

好消息是,没装防盗窗。

坏消息是,她住的四楼。

对一个人来说,有点儿高。

……不至于。

要么,还是站起来对峙?

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

站着,应该是比坐着强吧?

但是也不一定,转念一想,还可能更显矮……

危机下的应急方案,泉涌一般,真正有用的,却没有。

在这乱七八糟的念头里,就闪过一个愤然起身,对峙,然后被打压,进一步被逼退。

最后后退几步,跟着不偏不倚,重新倒回床上的画面。

电视剧里常有的桥段。

谢兆咬牙一动不动坐着,坚决不容许类似的情况发生。

可事实证明,当你的能力,不足以有效反抗的时候,那么你表现出什么样子来,都不重要。

当高大的身形慢慢靠近,长了两条腿的人,走得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

再没有了过去,常常让人不忍直视,某个瞬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迹,还可能因为长尾拖地,而透露出滑稽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停留在二月光着的一双脚上。

下意识地,视线瞥过地上,可能蹦着碎瓷片的地方。

当他走过后,又不由地松了口气。

然后下一秒,当这人气势压人,逼得她不得不后仰身体,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床头墙上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又唾弃起自己来。

就该让他踩上去,看他还嘚瑟吗!

是啊,习惯成自然。

但是……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将它,当成自己养大的东西来护着。

“自求多福吧。”这一刻,谢兆心想。

“你到底想怎样?”

她开口,抬起眼睛,提着一口气,和人对视着。

二月的这张脸,哪怕是你看习惯了,却仍然冲击力十足。

配合上那仿佛要吃人的侵略性的神情,被圈床头与手臂撑起的胸膛间的每一秒,都让人无所适从,备受煎熬。

一时间,鳞片摩擦过肌肤的感觉,仿佛随之放大,又重回身体里。

她好像都能感受到,触碰时的凉意,而不住地发毛。

鼻息洒在脸上,呼吸缠在一起。

她下意识抿紧嘴唇,然后因为一个吻,而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