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来一个干净的吃饭的碗,然后掏出冰箱里的蛋。
一个,两个,三个……
一碗未经任何加工,连搅打都没有的,只是去了壳的鸡蛋液,出现在了眼前。
和其他盘子里的吐司面包片,和香肠煎蛋相比,简直是十足地原汁原味。
反正,谢兆是不确定作为一条另类的,进化形态不明的蛇类,眼前的二月都能吃些什么。
但至少这道“打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伴随着捧着碗,豪迈地仰头,咕嘟咕嘟的饮水声响起。
不多一会儿,一碗鸡蛋就已经见了底。
只剩下碗边上的黏稠和拉丝,证明有什么存在过。
看到眼前的一幕,谢兆甚至一瞬间,都多了种感动的错觉。
多么美好啊,这样斯文有礼的,都用上了碗的一餐饭啊!
然而,本以为至少能帮它先填填肚子,哪知道等到谢兆拿起筷子来,准备吃东西的时候,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移开过半分距离。
她直接被看得有些发毛。
顿时就有种自己吃饱了,一会儿还指不定,要被谁嘎嘣了的感觉。
“……你,要不再吃点儿?”
筷子上夹着的一片火腿,最后进了脑袋凑上来,张开长着尖牙的口中。
一时有点儿嫌弃,但她也不敢拒绝。
然后转瞬间,谢兆就明显看到了,那脸上的表情都跟着亮了一瞬。
这大约就是,对于美食的肯定吧。
虽然就是简单开火用油煎了一下,但怎么说也算,正儿八经的人类食物了。
而她这会儿,也不得不慷慨地,将自己的食物分享出去。
如果可以不用被迫看到,逮着家禽直接上嘴啃的画面,她也还是很乐意的。
而且要是真对比下来的话,可能这么吃一顿,没准儿还要更便宜经济一些。
于是谢兆也就主动献上了筷子,将别的东西也都推了过去。
“你再试试别的。”
最好淀粉类的,馒头菜叶子啥的,也都能吃点儿。
只要吃不出毛病来就行。
二月伸手,顺利接过了她手里的筷子。
然后下一秒,当筷子和半片面包接触的一瞬间,两根木棒就那么交叉错位,而后脱手掉落,可以说是一气呵成了。
“……没事儿,我去洗洗。”
好家伙,真不是所有动物前肢长着的,都能叫做手。
别看指节修长,青葱玉指一般,本质上和爪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起身捡起筷子来,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本着不打击人的念头,并且以不歧视为宗旨,谢兆决定一会儿耐心教一下。
毕竟想想原本好好的一条蛇,从来也没有过四肢,平白长出来了,不怎么会用貌似也正常。
然而等她洗干净了筷子,并且还特意多拿了一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转眼,正手抓着面包片正吃得艰难的二月。
“快,先喝口水。”
赶忙递上了一碗水,看它伸长脖子,终于把噎住的东西给咽了下去。
就谢兆观察,这位是但凡大小能直接塞进嘴里的,基本就能直接吞下去。
但是这种饮食方式,显然不适用了所有的食物。
不过眼前的盘子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了。
能不能吃的,都已经吃完了,她也只好先放下筷子,期待以后来日方长。
不过话说,它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脑子里正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角落里跟着传来扒笼子的声音。
是卜离在抗议了。
这会儿兔子还关在笼子里,一早上也都没顾得上喂食添水的,也难怪要拆家。
“我这就给你弄粮哈。”
也顾不上坐了,谢兆转头又忙活别的。
然而这一会儿工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倒是也没闲着。
从之前险些在梦境回不来的兔子,再想到眼前,半人半蛇的二月。
直到将碗筷都收进了洗菜池,顺手将茶几抹了一遍,她才试探性地,挨着沙发上的那位坐了下来。
这全程,谢兆走到哪儿,二月的眼睛也就跟到哪儿。
面面相对地待着,自然更加如此。
谢兆也确实有话要说。
毕竟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事情的发展,俨然又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哪怕直到此时,她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无措感。
听着咀嚼兔粮发出的清脆声,想了想说道:“卜离它……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啊?”
她指了指面前的二月,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说在现实里,就白天,现在。”
仿佛自带眼线的眼睛,本就存在感极强,眼尾淡淡一瞥,凌厉的感觉,自然就流露出来。
它瞥了某只兔子一眼,语气平平,却很肯定。
“不会,就是只普通兔子,变不成人。”
话音一顿,转而看向她。
“你很期待它来,像个人一样?”
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得,谢兆第一时间,强烈表达了否定的意愿。
“没有,绝对不是!”
她那是期待吗?完全是担心好吗。
家里多了眼前这么一位,已经够占空间的了。
这要是再多一个两条腿的兔子,顶着脑袋上的一对耳朵在屋里晃,那谢兆光是想想,就已经是马上打包,从这个家搬出去的程度。
二月显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并且每次说到卜离,都还有些语气不善的样子。
谢兆就还自顾着沉浸在,脑内的话题里。
跟问道:“那你呢?不……变回去吗?”
如果需要的话,此时的她,大约都能不吝啬地说出,诸如你本来就很美,这一类好听的话来。
但是显然,现实中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二月:“你喜欢这样,喜欢、像人的兔子。”
对方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谢兆自己,都是一脑门的问号。
难道做梦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此时再看看它,联想到梦境里的卜离,皱着的眉头到底没有解开。
不对啊……
视线跟着缓缓越过下半身。
在裙子的遮挡下,那里一切看起来,仿佛都还是正常的样子。
至少不至于太过别扭。
不过就在裙摆的下方,渐细的黑色蛇尾还生动有力,让人难以忽视。
“除了兔耳朵,卜离它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人。”
不知道的,最多以为是什么情趣吧。
与之相比的话,二月的样子,只能说是不伦不类了。
属于一般人看上一眼,要么怀疑自己,要不就是干脆怀疑人生。
“等有一天,我可以的。”
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像是暗暗下定决心,二月的手,缓缓放到自己的尾巴上,一边抬眼看向她。
一时间四目相对,谢兆看过那神情,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