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个黑眼圈,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的人,正挺尸般,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不夸张地说,一整夜,几乎就没怎么睡着过。
谢兆可以说是,眼看着天色从漆黑再一点点转亮,直到太阳都缓缓升起来了。
人生少有这样的体验。
明明床就在身下,最终却还是逃不掉泪眼朦胧,哈欠连天的命运。
她也不是不想睡,而是真的睡不着啊。
那粗壮的尾巴,看起来比她的腰都粗。
放大版的温凉触感,想躲都躲不掉,更别说那一双手,搭在她身上就下不来了。
而那怎么看,都是一双属于人的手臂啊。
于是乎,也就是说,谢兆身边躺着的,至少也算是半个人了吧?
还是一个货真价实,容貌姣好,强壮有力的……雄性!
这辈子,除了小时候和还没长大的谢阳睡过一张床,她床上就不可能,再出现别的男性。
这样的冲击,绝对不亚于被窝里钻进去一条蛇。
而就在夜晚睡梦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衣服睡觉实在有些不太舒服,以至于那条灵活的蛇尾蠕动着,硬生生将裙子给褪了下去。
作为一旁几乎全程亲密无间的那个倒霉蛋,也就是谢兆本人。
下半身属于鳞片的触感,那可是加倍放大,全部经由感官神经,传递到了她的脑子里。
幸好这些还是发生在被子里面的,勉强还能够算是眼不见为净。
与此同时,她的整个身体还都在某个,看似是男性身体的怀抱里。
身体贴着胸膛,脑袋被塞进了脖颈间,如同嵌进了某个铜墙铁壁。
对此,谢兆无比庆幸,这具身体的温度自带降温的效果。
而不是什么灼热逼人,热血沸腾的地狱开局。
但是即便这样,整个床上的睡眠体验,已经足够让人不适的了。
深陷其中动弹不得的人,脑神经从始至终给出的反应,也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刺激。
如果要给这刺激,再加上一个程度限定的话。
那么谢兆想,恐怕是要用一生来治愈了……
“我就说,昨天晚上就该睡沙发的……呜呜呜……”
为了不让困意凝结成水汽,在眼睛里流淌出来,谢兆紧闭着眼,眉头几乎皱成了个川字。
而眼前的局面,可以说是自己一朝妥协的真实写照。
她本来也确实是,要睡沙发的。
奈何这位,直接连人带沙发往卧室里扛。
非要说把床和沙发拼在一起,就能宽敞地一起睡觉了。
而这空间实在有限的出租屋,哪经得起这样,随心所欲的折腾。
谢兆自己那会儿还在沙发上,来不及下去呢。
眼看着沙发怼在狭窄的卧室门框前面,一会儿横着,一会儿斜着的,颠来倒去。
她都快成了被颠在盘子里的元宵,整个人都快露馅了。
也着实经历了一把,家庭版游乐园的极致体验。
眼看着沙发和门框必须得先报废一个,谢兆紧急叫停,及时表达了自己新的,对于床应该够大,完全能躺得下咱们两个的想法。
于是……一个危机暂时得以解除了。
而结果就是,她一夜无眠。
旁边的那位倒是呼吸均匀,睡得香甜的样子。
她实在是有种悄无声息,想打包将这个怪物给扔出去的冲动。
然而事实是,自己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因为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最真切的心理活动,那就是,恐惧。
“苍天啊……”我想上厕所。
谢兆悲催想着。
好在没过多久,同一个枕头上的另一个脑袋,总算是动了动,好死不死,还非往她的头顶上蹭蹭贴贴。
虽然冬天已过,春天来临,但还是物理意义上炸毛了。
二月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
怀里的谢兆正等着,这位赶紧高抬贵手动一动呢,半天却没了反应。
“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她正想着呢,抬头往上瞥了一眼,正好就对上了一双黑亮亮的眸子。
那双眼睛就那么无声而又坚定地,落在了一个方向,她有些发干的嘴唇。
好家伙!
谢兆瞬间有种变身成了,和走地鸡同一命运的错觉。
她赶紧伸手挣脱开了,揽在身上的一双手臂,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脖子下了地。
“我……我去上厕所!”
再晚两步,说不定就真有吓尿的风险了。
只因还要先手脚并用,连爬带跳地过了卧室门前的障碍物—沙发。
然后好不容易,才抵达了卫生间。
至于再要回去面对,一片狼藉的卧室,心里多少是会有些抗拒的。..
于是从洗手间出来后,谢兆也就暂时隔着个沙发,看向床上耷拉着尾巴,坐在边上的人。
二月:“昨晚我等你,你没来。”
废话,我也得能睡得着啊。
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她淡淡说了句,“我不困,就没怎么睡。”
刚说完,不自觉地就张开了嘴,然后赶紧闭住,将一个哈欠咽了回去。
“你起来的话,就把这沙发先放回去。”谢兆特意嘱咐了一句。
这活儿除了始作俑者之外,也没别人来干了。
二月点点头,跟着便站了起来。
谢兆也只能是先挪开眼睛,避免视线过度接触到没了遮蔽,赤条条存在极强的尾巴。
这恐怕短时间内,都适应不了了。
实际看来,视觉冲击感实在也太强了些。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就发生过的种种,要是家里凭空多出这么个东西来,她觉得都能马上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然后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响起,谢兆也是真的觉得饿了。
想来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先把饭吃了。
“我先去做饭了,你一会儿记得把裙子穿上。”
她最后不忘嘱咐一句,好在对方也算是挺配合的。
等她再从厨房端着东西出来的时候,沙发已经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二月的衣服,也上下完整穿在了身上。
谢兆松了口气,对于还能自理,不需要事事靠她的情况表示满意。
不过很快,她不得不面对另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吃饭。
想到昨天被迫就义了的那只鸡,茶几上的早饭,突然都变得不香了。
二月正坐在沙发上,就那么静静看着。
而目前家里也没有第二只鸡,能供它当早餐的。
“那个……”
谢兆很想说,等我一会儿出去给你买回来,但是生啃嚼骨的画面,实在是有些挥之不去。
想到还要场景重演,连表情不觉都抗拒起来。
眼前坐着的,分明是个看起来,算是个人样的“人”吧。
她于是试着问了句,“要不,我们一起吃?”
人类文明进步至此,难道还比不上茹毛饮血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