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脖颈上被雪豹攻击时咬出的伤口还在出血,但伤处已经趋于麻木,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便朝着山下走去,霍北跟在齐楚的身后,从他毛茸茸的尾巴上挪开了视线,落在了雪地上一连串的血点上面。
“齐楚。”霍北忽然叫住了齐楚,齐楚微微一愣,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霍北。
经过这段时间,齐楚的脸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甚至长得圆了一点,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上总是透着心虚,让霍北下意识思考齐楚是不是背着它又干了什么坏事。
齐楚见霍北站在原地,便又准备抬爪朝着霍北这边走来,却被对方喝止:“站在原地,别动。”
齐楚抬起的爪子犹豫了半晌,而后轻轻落下,他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等着霍北向自己走近,一边问道:“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霍北的爪子,霍北的利爪比齐楚大了一倍不止,齐楚只感觉脊背处被重重压下,整个狗只能趴在了霍北的面前,他竭力抬头去看霍北,想瞧瞧对方是什么表情,想要做什么,但不等他细看,就感觉到了脖颈处的伤被湿润的东西舔舐了一下。
最惊讶的应该就是齐楚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霍北在为他舔舐伤口。
原本已经麻木的伤口在霍北的舔舐之下,又有了疼痛的迹象,他低低呜咽了两声,下意识地对着霍北露出了肚皮,柔软的腹部已经沾着鲜血,看得霍北浑身略显僵硬。
“很疼吗?”其实这句话都没必要去问,任凭谁被咬上这么一口,都会疼的,如果换做索亚它们可能会回答不疼,但是齐楚不一样,身为哈士奇,他一点伤痛都是要展示出来的,便凑到了霍北的身边,抓住了这个卖惨的机会,一副气若游丝、命不久矣的模样,支支吾吾地痛叫两声。
虽然明知道齐楚大概率是装的,但是霍北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吃这一套,它挣扎了许久之后,还是又凑了过去,轻轻蹭了一下齐楚的脖颈,低声安抚道:“大概得疼两三天。”
它自己受过这样的伤,甚至比这个更重,因此很了解各类伤势的恢复情况。
“还得要两三天?”齐楚顿了顿,他这下尾巴是真的垂下来了,没精神地仰躺在霍北的面前,一直勾着爪子,叹气道:“我脖子的毛感觉秃了,你们总是叼过来叼过去,还都是叼同一个位置……”
“叼过来叼过去?”听到这话,霍北下意识半眯了一下眼睛,它似乎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点。
齐楚顿时发觉自己说漏嘴了。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叼过来叼过去的?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想办法找出来?”霍北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心疼,它的狼眸里掠过一丝不善:“说。”
齐楚轻轻甩了甩尾巴,他挣扎了一番后道:“那天晚上,你叼着我的时候……踩到我尾巴了。”
齐楚自己还委屈着,被踩尾巴的痛,简直就是钻心的,但是好不容易让霍北心软点了,齐楚只得自己忍了下来。
霍北闻言微微一愣,它下意识起身去看一眼齐楚的尾巴,那条大尾巴正在两边摇晃着,丝毫看不出哪里被踩到了,一时间有些懊恼,面色略沉,齐楚以为霍北还在生气,只得挺了挺自己柔软的腹部,爪子搭在了霍北的爪子上,讨好般地在霍北面前微微打滚了一下。
这番卖力讨好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霍北不再纠结于齐楚什么时候醒来的这件事。
齐楚正准备甩着尾巴继续往山下走,却感觉浑身一轻,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又被叼起来了,尾巴正拖行在地上,但是这次霍北小心翼翼避开了齐楚的大尾巴,一声不吭地叼着齐楚的后脖颈往回走,它选择的位置躲开了齐楚受伤的地方,喉咙里发出闷哼声道:“勾起尾巴。”
齐楚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地勾起了自己的大尾巴抱着,任由霍北将自己叼了下去。
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他算是一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了。
它们是直接回了狼窝,狼群几天捕猎一次,现在各个狼都还趴在窝里,有的已经去狩猎玩一下,齐楚它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加勒叼着一只小鹿回来,它似乎不打算立刻杀死这头鹿吃了,而是将野鹿玩的半死不活,几次张开爪子让野鹿逃走,再猛然疾冲过去爪回来,几个来回之后,野鹿也已经奄奄一息,最后在加勒的獠牙之下结束了生命。
“咦?”加勒一抬头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霍北,霍北的嘴里还叼着一团齐楚,由于齐楚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是太过明显,以至于隔着这么远加勒都闻得清清楚楚,它松开了自己的猎物,迈着步子走向齐楚,霍北已经将他放在了地上,齐楚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扫动,时不时就打到了霍北的爪子。
“受伤了?这是怎么了?”加勒显得有些惊讶,它凑过来,嗅了嗅齐楚身上的味道,很快就发现了对方脊背上的伤,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想到之前霍北把他叼回来的模样,脑子里飞快思考着,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它往后急急退了两步,深深看了眼霍北,而后扭头朝着赫罗它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虽然加勒和赫罗之间有些矛盾,但不妨碍它们一起说八卦。
“又虐待了?”赫罗压低了声音道。
“嗯,你去看看,太惨了。”加勒的尾巴都夹在了身后,以极低的声音道:“脖子后面都是血,回来的时候都叼着走,唉……”
“我去看看。”赫罗还算是有些理智,不太相信来自加勒的一面之词,坚持要自己亲眼看到才肯相信,它起身迈着步子,仿佛无意一般路过了霍北和齐楚这边,然后凑过去,就听到霍北在身后道:“什么事?”
赫罗心虚之下,一个激灵,它竭力掩饰自己的慌乱,一本正经道:“老大,今天去狩猎什么?驼鹿吗?”
霍北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它看,以至于赫罗自己都有些心虚了,偏过头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就看到霍北半趴在坑边,半阖着狼眸,懒洋洋道:“暂时不狩猎。”
赫罗点点头应了一声,又扭头走了,眼角余光瞥视到了齐楚脖颈后的血迹,顿时对加勒的话也信了两分。
“老大。”赫罗走之前,旁敲侧击道:“快到发情期了,你也开始掉毛了。”
霍北:……
“齐楚虽然毛多,但也经不起这么咬……狼对伴侣还是很温和的……”赫罗舔了舔爪子,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凑到了加勒它们身边,又开始新一轮的八卦。
霍北看着自己的狼群,稍显无奈,它垂头看了眼趴在坑里休息的齐楚,大概是想要逃避什么,这头往日里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哈士奇,突然安静了下来,要不是尾巴还在晃悠,霍北都以为他昏迷了。
齐楚脖颈后的血已经止住了,雪豹那口没伤到筋骨,只是咬破了皮肉,但也流了一些血。
霍北从坑上跳了下来,半趴在齐楚的身边,齐楚身上毛茸茸的,耳朵更是时不时抖动一下,霍北也不吭声,终于齐楚还是忍不住,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试图去看霍北,之间霍北半阖狼眸,似乎并未发现齐楚的小动作。
齐楚这次才放心大胆地睁开了眼睛,舔了舔爪子,舒服地趴着,大尾巴来回扫动,直到他准备翻身起来的时候,却被霍北不动声色地一爪子摁住了脊背,一时间动弹不得,他下意识仰起脖子去看霍北。
“别动了,再动伤口就裂开了。”霍北的声音一如既往,非常平静,它已经睁开了狼眸,垂眸落在齐楚的身上,正好和齐楚对视了一眼,齐楚正准备挪开眼神的时候,霍北忽然开口道:“你躲什么?”
谁被一头狼盯着不想躲?
只是这句话齐楚只能在心里想想,肯定不能说出来的。
就在齐楚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索亚正从灌木丛里走了过来,它先是半趴下身子,蹭了蹭霍北,略微伸出舌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这是狼群表示臣服和交流信息的一种方式。
之前齐楚也看过加勒和加诺,以及其他狼之间这样的交流。
“刚刚我和湖边休息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落水的声音。”索亚说道:“听上去应该也属于哪个猛兽从山上掉下来了,要去看看吗?”
霍北的眼神微动,它道:“不需要。”
“好的。”索亚点了点头,既然霍北这样说,它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看向齐楚的时候,十分隐晦地提醒道:“老大,发情期快到了,就算很急……也要注意力度。”
霍北:……
索亚刚走,霍北就感觉到了爪子旁边蹭过来的毛茸茸的触感,这熟悉的感觉让它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果然没会儿,齐楚就凑过来,学着索亚的模样,伸出舌头去舔舐霍北下巴和脖颈处的绒毛,十分熟练地躺倒,露出了腹部,尾巴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扫动着,霍北身子微僵。
就在齐楚准备学着索亚的样子,更加亲昵的时候,霍北却忽然猛地一个抬爪,直接压在了齐楚的身上,齐楚一愣,不明白霍北这是要干什么,明明刚才它对索亚不是这样的。
就在此刻,一个狼头从坑的边缘处探了出来,大大咧咧道:“老大,你知道掉下来的是什么吗!是雪豹!”
加勒的话戛然而止,而后就看到霍北一脸阴冷地盯着自己,身下压着齐楚,加勒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它低伏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道:“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撺掇加勒过来的索亚和赫罗也扭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最后霍北松开了齐楚,从坑底一跃而上,径自去了灌木丛里,齐楚还处于茫然状态,他回想着自己和索亚的动作有什么差距,最后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的舌头还没舔到霍北的下巴,就被摁倒在地了,所以信息交流直接中断。
晚上齐楚睡觉的时候,他正准备爬去加勒旁边,却被霍北摁住了,只听到霍北声线平静道:“睡吧,别动了。”
齐楚是真的很想去跟加勒聊八卦,天知道加勒那里藏着多少狼群的秘密,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加勒那边,又看了眼霍北,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躺在了自己的坑里,贴着霍北睡觉。
“所以白天为什么你会在我后面?”齐楚小声问道。
“……”霍北沉默半晌,在齐楚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听到霍北声音微沉道:“狩猎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