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枯枝不见了,泥土还那么平整,一点挖掘的痕迹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钟晴雪毫无头绪,她看向栖息在栏杆上的两只小鸟,和兄长说:“哥,你说这两只小鸟知不知道紫藤的下落呢?”
这两只小鸟懂得带他们去看爸爸的日记,绝对不普通。
钟光岚有些迟疑:“它们是很有灵性,但应该听不懂那么复杂的问题吧?”
两只小鸟飞到紫藤消失的地方,看着兄妹两人,齐齐摇了摇头:“啾啾~啾啾!”
它们的神态太生动了,好像在说:我们听得懂,但是不知道紫藤的下落!
钟光岚吸了一口凉气:“它们不会也成精了吧?”
两只小鸟又摇了摇头:“啾啾~啾啾~”还没~成精~
钟光岚:“……”我看你们已经成精了,真的。
钟晴雪蹲下来,靠近两只小鸟。它们不仅不躲,还主动往前蹦跶了两下,扇了扇毛茸茸的翅膀。
钟晴雪眨了眨眼睛:“小鸟们,向你们打听一件事,我爸爸的魂魄还在这里吗?”
两只小鸟齐齐摇头:“啾啾!”不在!
“谢谢你们。”钟晴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们的小翅膀,以示感谢。她抬头看向兄长:“哥,现在怎么办?”
钟光岚沉吟片刻:“我有一位朋友前不久也遇到了类似的事,后来解决了,我去向他取取经。”
钟晴雪有所耳闻,问道:“是简逢吗?”
钟光岚:“对,开婚庆公司的那位。”
钟光岚给简逢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两人聊了起来。
钟晴雪听了两句,不自觉地看向客厅,她走进屋里,看着一样样被维护得很好的旧物件,看着墙上挂着的旧照片,想起了很多往事。她忽然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坚持守着祖宅了,因为这里有钟家好几代人的回忆。
钟光岚来到客厅门口:“小妹,简逢建议我们去一趟绿荫城隍庙,他说那里最灵验。如果去了也解决不了,他再帮我们想其他办法。”
钟晴雪回眸:“好,我们去绿荫城隍庙。”
*
判官殿前,紫衣青年倚靠在柱子上,拢着双手晒太阳,一双紫眸看着不远处释放雾岚的灵枫。枫树上的风铃随着微风摆动,贝壳玉珠微光闪烁,铃声响彻庙宇。
紫藤在看风景,而他本人也是一道风景,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察觉到这些欣赏的目光,紫藤大大方方地回视,勾唇一笑,紫眸盛着阳光,流光溢彩。
游客们看呆了,有人见他很亲和,鼓起勇气问:“帅哥,你是模特吗?没看到跟拍的摄影师呀。”
紫藤反应了下,摇头:“不是,我是城隍庙的新员工。”
那人“哇”了一声:“那以后来庙里都能看见你?”
紫藤笑着点点头。
游客们欢呼了声,有位来采风的摄影师问:“帅哥,介意入镜吗?”
紫藤:“不介意。”
话音刚落,不止那位摄影师,游客们也齐刷刷地举起了手机。
等游客们拍完照,进殿上香,云无虑才慢慢悠悠地走到紫藤身边:“你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环境嘛。”
“因为对我来说,这里不是新环境。”紫藤看向城隍殿,轻声道:“我等的人到了。”
就在这时,云无虑在几道许愿的声音中,捕捉到了钟叶逸的名字。
“城隍爷在上,我叫钟晴雪,家父钟叶逸于一个月前去世,今天我和兄长回祖宅整理父亲的遗物,看到他前天写的一篇日记。父亲在日记中说,他见过我们家的紫藤树的精魄,并答应紫藤守护它的根茎,那篇日记并不完整,我们猜测,父亲希望我们替他继续守护紫藤。问题是……紫藤枯枝不见了。”
“我们想知道紫藤的下落,也想知道父亲的魂魄在何处,城隍爷,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些提示。如果能实现心愿,我们愿意捐一笔善款,用于城隍殿翻新。”
许愿的人是钟叶逸的女儿,她提到的日记,钟老爷子没提过,可能昨晚有些匆忙,一时忘记了。没准儿老爷子现在想起来了,正在懊恼呢。
云无虑看向紫藤:“昨晚你说晴天适合相见,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早就知道钟晴雪今天回来。”
紫藤:“是。”
云无虑:“这个能力真的太逆天了。”
“其实我不想要这个能力,”紫藤扇了扇眼睫:“很多事都要经历两遍,很累的。”
两人闲聊的功夫,钟晴雪和钟光岚已经来到了判官殿前。
云无虑和紫藤的容貌太出众,钟晴雪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他们,接着,她的目光落在紫藤戴着的玉坠上,再也挪不开了。
她压低声音和兄长说:“哥,那位年轻人戴的玉坠和爸爸的玉坠一模一样!”
钟光岚也有惊讶的发现:“你看那里,那株枯枝是不是和我们家不见的紫藤一模一样?”
钟晴雪看向枯枝,瞪大了眼睛,确实一样,但眼前这株枯枝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钟晴雪再次看向穿紫衣的年轻人,忽然想起一件小事。二十年前,春雷雨夜后,父亲躺在病床上,除了不停地念叨“紫藤”,还念叨过一个词——紫衣仙人!
钟晴雪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紫藤对上钟晴雪的目光,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容像是鼓励,也像是肯定,让钟晴雪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钟晴雪摘下永生花项链,双手捧着,用几乎称得上恭敬的态度递给紫藤,忐忑地问:“先生,这是不是您的东西?”
“是。”紫藤接过项链,往前一步,将钟晴雪和钟光岚揽入怀中,轻笑道:“好久不见,你们已经变成可靠的大人了。”
钟晴雪闻到一阵紫藤花的清香,她是在紫藤清香中长大的,后来她走出家门,紫藤树倒了,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么美的紫藤,再也没闻过那么香的花香。
钟光岚亦有这种感觉。
“先生,二十年过去,我们已经是中年人了……”钟晴雪说到这里,想到已经离世的双亲,哽咽了下:“先生,钟家祖宅我们不卖了,您什么时候想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钟光岚哑声道:“对,不卖了。”
紫藤松开他们,脸上笑容不减:“你们家风一向自由,随你们。”
钟晴雪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我们今天遇见了两只小鸟,很有灵性,多亏了它们,我们才马上看到爸爸的日记。不知先生认不认识它们?”
紫藤说:“见过。”
钟叶逸很早就在院子里放置鸟窝,那两只小鸟经常来蹭饭。在紫藤渡劫前夜,两只小鸟也有预感,落在他的枝干上悲鸣了许久。紫藤都记得。
紫藤看向钟晴雪手上的香火,已经燃了长长一段。他道:“去上香罢。”
再不去上香,香火就要燃尽了。钟晴雪答应一声,和钟光岚一起进了判官殿。
紫藤不愿意再经历一次告别,已经走了。云无虑在门口等钟家兄妹,等他们出来,他递上两个美梦香囊:“这是美梦香囊,挂在床边,可以将噩梦转为美梦,还有可能梦见思念的已故之人。二位和城隍庙有缘,送给你们。”
钟晴雪注意到了云无虑的工作牌,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小师父,我们想买下来。”
“不用,这是紫藤花项链的回礼。”云无虑笑着眨了下眼睛:“今晚放在床边伴眠,可能会得到所求之事的答案。”
钟晴雪只好接过,连声道谢。
他们离开后,紫藤再次现身,长指勾着永生花项链,轻声告诉云无虑:“二十年前,渡劫前夜,我将能量一分为二,一份藏在根系中,另一份就在这落花之中。”
紫藤将永生花项链挂在枯枝上,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花朵中溢出,悉数钻进枯枝里,四周扬起一阵风,草坪荡漾出波纹,树叶飒飒作响。空灵的风铃声在城隍庙上空飘荡,一声又一声,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去感受这一阵风。
“起风了,好凉爽啊。”
“枫树落叶了,好美啊……”
在游客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紫藤枯枝抽出了第二株、第三株新芽,它们飞快地生长,攀上斑驳古老的柱子,稚嫩的绿叶在阳光下轻舞,像一只只轻盈的发着光的蝴蝶。
看着这一幕,云无虑震撼于紫藤的生命力。
二十年前,紫藤就算到了一切,并将一部分能量蕴藏在根系和落花中,他在地下沉睡二十年,等来了生机和重逢。替紫藤守护根系和落花的钟家两代人,也令人敬佩,钟叶逸重诺,钟晴雪重情!正是这种羁绊,让钟家人和紫藤时隔二十年再遇!
走出城隍庙后,钟晴雪感叹道:“哥,原来爸爸说的是真的,那位真的是仙人之姿。”
钟光岚赞同:“是,没想到我们家还有这种奇遇。”
钟晴雪说:“那位庙祝小师父看着也不简单,我们的心愿已经实现了一半,简逢哥真的推荐对了地方,我们得感谢他。”
钟光岚:“等事情解决完,我们请他吃饭,还愿的主意也是他出的,之后还要请教他。”
兄妹俩商量了下,决定今晚回祖宅住。
这天晚上,他们把美梦香囊挂在了各自的床头。
睡着后,钟晴雪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和兄长坐在院子里,紫藤没有倒下,开了满树繁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爸爸提着一盏漂亮的月亮灯笼,推门进来,笑着喊他们的名字。
钟晴雪拥抱爸爸,急切地问:“爸爸,我们看到你的日记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走得匆忙,忘记那篇日记了,”爸爸摸摸她后脑勺,又看了看儿子:“我已经在冥府安顿好了,一切安好,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钟晴雪松了一口气,又坚定地说:“爸爸,祖宅我们不卖了。”
*
昨夜下了一场雨,云无虑醒来,逛了一圈城隍庙,发现紫藤又长出了好几株新芽,完全不受季节影响,生长状况良好。
小猫今天不用浇水,蹲在旁边看紫藤的小叶子滴水,小声说:“紫藤哥哥喝多点水,快点长出香香的小花!”
紫藤出现在小猫身后,揉了把她的脑袋:“好,紫藤哥哥争取早点让妹妹能在花丛里打滚。”
小猫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啦!”
云无虑拆了一排牛奶,一人一瓶,齐齐坐在廊下喝牛奶。喝完,就该上班了。
紫藤的人形虽然惹眼,但完全可以融入人类生活,云无虑很欣慰,因为庙里又多了一个人手。他带着小黑在服务站值班,紫藤则带着小猫去照看便利店。
城隍庙开放不到一刻钟,钟晴雪和钟光岚来了。钟晴雪对云无虑笑笑:“小师父,我们来还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