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景仁宫,枫妄卿最先瞧见的就是右肩倚靠在窗沿,垂眼执笔作画的欧阳文桦。
他身着素色寝衣,应是刚洗漱完,发尾还有湿润,湿润的发丝柔顺的贴在后背衣裳的衣料上,将那薄薄的寝衣浸湿,显现出裸色的肌肤来。
欧阳文桦似是注意到了殿口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他执笔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的抬眸朝那道身影望去。
“陛下......”
当他微微颤抖目光触及到枫妄卿身侧站定的祁舒鹤后,欧阳文桦这才恍然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自己产生的幻觉。
他目光微颤,扶着桌沿站起身,又恭敬的俯身行了礼,“参见陛下,参见祁皇贵君。”
枫妄卿默默走到了他的跟前,她淡漠的目光扫视着他的面庞,却又夹杂着几丝关心。
“近日身子可还好?”
欧阳文桦垂眼望着地面,“是,微臣一切都好。”
枫妄卿闻言与祁舒鹤对视了一眼,祁舒鹤带着淡笑的眉眼中划过一抹不明深意的揣测之意,枫妄卿了然的略一颔首,随即伸手将欧阳文桦俯着的身子轻轻扶起。
“你一切都好,朕便安心些了,近日天凉,再添一些衣物,切莫沾染上风寒。”
眼前帝王的声音还算温和,甚至连眉眼都带着些许笑意。欧阳文桦却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偷偷打量着她的目光仍有些茫然。
他心尖一空,总觉得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情绪涌上心头,肆意侵袭着他的世界。
许是枫妄卿身侧站着的男人与她过于般配,瞧着两人两肩相并的场景,竟令他莫名有些自卑。
没有嫉妒,只有自卑。
祁舒鹤容貌太过出众,垂眼轻笑着望着枫妄卿的模样不同于妃子获宠时嚣张跋扈的炫耀,更不同于自顾自的自得其乐,而是好似铭刻在心头的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就像,他早就习惯了站在她的身侧。
又或者说,他本就一直站在她的身侧。
欧阳文桦不敢嫉妒,他能站在她身侧的时间短暂,甚至来不及习惯就成了恍然一场空。
此刻瞧着枫妄卿站在眼前,他心头却只能涌现出两人极其相配的字眼。
嫉妒吗?
欧阳文桦悄声问自己。
如果真要说,那应该是羡慕吧。
他纤长的睫毛微垂,遮挡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双漆黑眼中起伏的波浪转瞬也陷入沉寂中,桌案上冉冉的烛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漾起了一星火光,却又未照入他的眼底。
像是照进深海中的一缕朝阳,海面再明媚,也只是愈深愈暗。
欧阳文桦的目光又停留在了祁舒鹤的面颊上,他望着他湖蓝色的眼眸,打量着他银白的发丝与长睫,最后沉默半晌,缓缓勾了勾唇角。
枫妄卿眉头微微一蹙,不自觉轻叹了一口气,“烨姶贵君。”
欧阳文桦唇角笑意一僵,随声抬眸。
“朕虽不知你此刻在想些什么。”
她话音一顿,轻轻抿了抿唇。
枫妄卿见过欧阳文桦眼中漾起星河的模样,那双漆黑的眼眸恍若一道明镜,明亮清晰又透彻。他那时笑得眉眼弯弯,不止瞳孔中倒映的烛光,眼底也是难藏的光亮。
望着眼前笑的勉强的欧阳文桦,枫妄卿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还记得吗?朕说过,朕始终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