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迷茫二字。枫妄卿抿了抿唇,即便偏头给了景逸一个眼神,示意他将那群少年带离宴席。
繁琐的礼数一一过去,枫妄卿总算是一屁股坐在了那张龙椅之上,而封沉寒也被准许暂入封霏席座。两人暂时分开,却又显得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毛病。
封帝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封沉寒,只觉得心里愧疚不已,但终究是没张开嘴慰问一句。封赫察觉到两人气氛不对,连忙端着杯子凑到了他的身边,“父皇,幼晶觉得这酒不错,你尝尝。”
一看是封赫,封帝愈发没了好脸色,干脆撇过头去闷声喝闷酒。
“寒儿。”
封沉寒连忙点头,“母妃。”
“万不可用情过深。”
他一怔,竟有些失笑:“儿臣明白。”
这几天他与枫妄卿都好似在互相试探,在这场联姻的博弈之上,两人步步谨慎,不输对方一丝一毫。
两人看似情投意合,却每一步都带着谨慎。他们的身份与立场,从来都不允许他们敞开心扉,联姻是为保全封霏,是为了养精蓄锐,而枫妄卿只是想要牵制他。
这些他都明白。
他是备选天子,是封霏未来之帝。
枫妄卿的顾忌他都明白。
封沉寒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即便抬手揉了揉眉心。
方才的第三杯酒实在过烈,瞧着无色无味,饮下去却实在醉人。婚宴的每一个步骤他都有参与,而那一坛酒绝对不是婚宴中该出现的。
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他目光一沉,几乎是直觉一般便看向了玄安席座之上的那几人。
之前在宴上就觉得枫妄卿与那几位朝臣的关系实在亲密,他闭口不谈,是因为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他身为外来之客该管的。可如今,他既然已经踏进了玄安宫中,那便不得不管了。
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没有一件是冲着枫妄的,这么看来这人的目的,不过便是想让他丢了面子罢了。
枫妄卿此时笑着与宾客喝了几杯,面颊上也染上了绯红。身旁侍奉的小桃暗叫不好,连忙扶起枫妄卿便递了一碗热汤过去。
“陛下,这是祁贵臣煮的醒酒汤,您喝点吧。”
一听到是祁舒鹤煮的,枫妄卿接过碗便将醒酒汤喝了下去。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胃里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包裹着身子,她舒服的喟叹一口气,砸吧砸砸嘴后又伸了个懒腰,“朕去透透气。”
小桃闻言有些担心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回头见玄安乐师已经入场,便点了点头:“陛下,奴婢扶您吧。”
“不必,朕有暗卫跟着。”
枫妄卿轻笑一声,看着宴席之上小声交谈的人群挑了挑眉,扬声开了口:“此次宴席有玄安乐师与戏班表演,诸位不妨好好瞧瞧。”
听见她发话,众人先是一愣,即便安静了几分,纷纷抬头看向中间台上的乐师。琵琶声渐起,如碎珠落地,乐声忽紧而然,众人的心弦也跟着紧绷,紧接着中阮和声,与那悠悠弦音相伴相绕,令人不禁又松了一口气,逐渐步入音中佳境。
枫妄卿略一点头,放下手中的碗后站起了身,“不知为何,朕总觉得还是差了些什么。”
她转身迈开腿,手也跟着耳畔乐声中一下一下的拍着腿侧,当走出宴席时,耳畔的乐声渐弱,接而代替的是一声声略带凄凉的笛声。
枫妄卿眼眸一亮,当即便听出了这有几分熟悉的笛声与那日听的是同一首曲子。
只是比那日更带愁苦与烦闷。
她按压住心底期待,皱着眉毛佯装生气的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那玄色身影不卑不亢的站立在树后,一双修长的手灵活的在玉笛之上飞舞,那人面掩白纱,将下半张脸挡的严实,却又若隐若现的可以看见那俊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嘴唇。
此人长相定然不俗。
枫妄卿顿时便生不出气了,只是站在一旁闭着眼细细的听着。..
曾经觉得玄安乐师举世闻名,世间再也没谁能比得过。后来那日闻此笛声,笛声好似有情,勾人魂魄令人痴醉,难免在她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后来在宴上再听其他乐曲,只觉得浑然无味。
她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也只是用那一双紫色的眼眸淡淡的瞧着她。枫妄卿当即便对此人身份有了猜测,但却也没急着开口,很有耐心的看着眼前的人将笛子收了起来,然后上前一步。
“你可知朕是谁?”
那男子微微一笑,“玄安女帝。”
枫妄卿嘴里“啧”了一声,眉毛也皱了起来,“你应当知朕今日大婚,还将此曲吹的如此凄凉?”
他吹的曲子名唤觅月,是一首平淡而又带着几分神秘的曲子。可由此人吹奏,却有几分若即若离,难舍难分的凄苦。
“陛下可知,笛声随人心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