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乍起。
青州黄巾军忽然大股出击,攻向了渤海郡。
此时公孙瓒正在河间,准备南下找袁绍讨要个公道。
乍闻此事,公孙瓒一时陷入了两难。
当是刘、关、张兄长三人恰在公孙瓒帐下,得到青州黄巾攻掠渤海的消息,刘备立马带着关羽、张飞二人前来找公孙瓒。
“刘备拜见公孙将军!”
当刘、关、张三人等到士兵的禀报,进去的时候,营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公孙瓒帐下心腹,皆赫然在列。
“玄德来了啊,来人,赐座。”公孙瓒张罗了一声。
他曾和刘备等人皆拜师于卢植,交情上还算过得去。
虽未让这位落难来投的同窗独领一军,但也给了不少的照顾。
刘备坐下后,拱着手冲周围的人示意了一圈,然后对公孙瓒说道:“我听闻青州黄巾军发兵三十万,大举进攻渤海,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公孙瓒声音洪亮,大声说道:“真,自然是真的,但应该没有三十万的兵力。”
“那些乱臣贼子,即便是有两千的兵力,也能嚷嚷出数十万来。但我与黄巾军也算是打了不少场,青州黄巾军没有三十万,但十余万的兵力绝对是有的。”
“听玄德这口气……可是有什么高见?”公孙瓒看向了刘备问道。
刘备颔首,“备正是为此事而来。我想请将军先平定黄巾叛乱,再料理冀州之事。”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我为袁绍那两面三刀的小人当了刀?”公孙瓒犹豫道。
他本来也想直接出兵,先平定渤海黄巾军。
但一想到袁绍的嘴脸,他就哪哪都不舒服。
刘备笑了笑,“袁本初这个冀州牧,可是自己给自己封的。朝廷一无诏令,二无征辟,不能谁拿到冀州的大印,谁就是冀州牧。他袁本初可以自领冀州牧,将军也可以自领。”
这话倒是提醒了公孙瓒,他失声笑道,“只是这样以来,朝廷还有什么脸面?”
“尽管备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现在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都已经没人去理会朝廷了。”刘备说道,“大家都在用拳头和兵力去说话。”
公孙瓒哈哈大笑了起来,洪亮的声音震得整个营帐都好像在颤抖。
他指了指刘备,“这话,我能说,你可不能说啊。”
“都是一样的。”刘备低喃了一句,转而说道:“备之所以建议将军先行平定黄巾军,只因此事大有可图。青州黄巾军本就是乱世之贼,军队毫无约束之言,他们挡不住将军麾下铁骑。”..
“若能并青州黄巾数十万之众,到那个时候,冀州对于将军将会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将军合幽、青二州之众,那里还需正眼去看他袁本初?”
公孙瓒听的神情振奋,他对左右说道:“玄德就是上苍派来协助我成就一番大事的。”
“方才我等商议了这么久,考虑了那么多,但没有一句,收了青州数十万壮勇,从此以后我就能拿鼻孔去看袁绍了解气。”
“田楷,你留守大营,本将亲点两万兵马去渤海走一趟。”
“喏!”营帐中,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公孙瓒又看向了刘备,“玄德,可愿随我走一趟,建立一番功业?”
“承蒙将军提携!”刘备拱手说道。
人在屋檐下,刘备的态度很是谦逊,完全就是一副不争不抢,你指哪我打哪的性子。
……
在渤海即将大规模开战的时候,魏郡已经打起来了。
在鞠义率军抵达清渊之前,清渊就已经遭遇了朝廷兵马的五日围城。
但鞠义兵马一到,朝廷大军犹如潮水一般迅速撤退。
此后又隔了两天的时间,朝廷兵马不但没有再进攻,反而还将大营又后撤了三十里。
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清渊城中就连整天游荡在街口的傻子都知道朝廷兵马忽然撤退是因为鞠义来了,他们惧怕鞠义。
这个事汹涌到清渊城中但凡是长了一张嘴,长了一张耳朵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鞠义在得知了这个事之后,一脸不屑的对帐下司马和长史说道:“朝廷这是欺我等皆是草莽,完全没有读过书啊,纸上谈兵这么经典的战役,他们竟然也能随手就拿出来用?这完全是把我们当傻子玩呢!”
鞠义的长史名唤费林,是一个有着酒槽鼻的小老头。
他手中拿着一个人的手骨,笑呵呵说道:“将军是不相信,可难保别人会相信啊。这虽然似乎是人尽皆知的战术,但总有人不知道。而且,朝廷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恐怕不是想要将军您草率出战,而是挑拨离间呐!”
鞠义摇了摇头,“吕奉先与颜良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长平之战?”
小老头费林摇头轻笑道,“将军,那可不一定。您觉得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东西,还偏偏就会有一部分人不知道。甚至于,他们还会用自己无赖一般的见识来反驳你所知道的。”
鞠义被小老头一顿给说了个无话可说,他无奈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谣言都已经汹涌到了这个地步,我想拦肯定是拦不住了。”
“敌军既然想让将军出去打一仗,那将军便打一仗便是,难道将军惧怕他们吗?”费林笑问道,“只要将军能势如破竹的攻破敌军的营垒,将军让他们惧怕也是应该的。”
“届时,吕布与颜良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爽,也只能憋着。在朝廷的兵峰下,他们可是节节败退,连战连败。”
鞠义豁然开朗,“我倒是一不小心想的有些多了,那就打一仗便是。”
他刚要下令,忽有士兵禀报,吕布、颜良联袂而来。
“将军,你看,他们可能知道长平之战,但还是来了。”费林一脸唏嘘的故意说道。
鞠义也不由有些无语,人这个东西还真的是有些难以把握。
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鞠义想了想还是起身出去迎了一下。
“今天这天气看来不错,竟让两位将军一道前来我这儿坐坐。”鞠义恭维了一句。
吕布面色冷淡的看了一眼鞠义,“城内到处都在传的消息,不知鞠江军可有听闻?”
“听到了,我今天早上起来就不断有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鞠义说道。
颜良从一侧走了过来,直言不讳的问道:“那鞠将军准备怎么做?”
鞠义低头轻笑了一声,复又正色说道:“我的意思,还是暂时坚守!”
出城打一仗可以,他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他不能贸然就出兵去打,凡事需谋定而后动。
鞠义说道,“城中粮草尚且充沛,依坚城而守,先疲惫敌军,我觉得应当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且,听闻朝廷军善于长途奔袭,有个不运送粮草的习惯。”
“敌军锋芒正盛,难道鞠江军打算等个把月再动兵?”吕布的不悦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
鞠义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可!”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虽然我鞠义自问确实有几分武力,但恐远没有到曹洪、张济二人只是听见我的名就惧怕的地步。他们连你们二位将军,有什么理由会怕我呢?这很奇怪。”
这一句无形的马屁,让吕布和颜良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颜良说道:“将军这番话我们信,可将士们不信。他们现在就认为你鞠将军比我们两个能打,都指望你带领我们从清渊城中杀出去,震慑敌军,斩获军功。”
“若真按你说的,守个个把月,军心恐怕就彻底的没了。”
鞠义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毕竟谣言嘛,影响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是他们这几个人。
影响更大的,肯定是将士。
但面对颜良和吕布,他还是故作忽然想到的样子,说道:“那要不然我们先小试牛刀?”
“二位将军为我掠阵,我打出旗号主动出击。”
吕布和颜良对视一眼,皆点了下头,“善!”
“鞠将军慎重一些,朝廷这些将领打仗毫无章法,很喜欢乱来。”颜良叮嘱了一句。
鞠义拱了拱手,“谢将军指点!”
清渊城头鼓响三遍,三支准备妥当的兵马在一声号角之后,从清渊城中杀了出去。
距离清渊城不到两里的庄稼地头,张绣哼哧哼哧的拔着地里的荒草,一边嘀嘀咕咕的骂道,“一群为老不尊的家伙,为什么他们就能在军中饮酒作乐,我却要在这里受苦受累?”
在这片属于某个乡绅的田地里,像他这样干活的佃户很多,足有百十人。
张绣直起身来,捶了两下发酸的腰,顺带看了看大家的情况。
“都是庄稼地里出来的汉子,这干活都还挺有架势的。”他嘀咕道,又看了看自己劳作了几天的成果,和别人相比,他好像根本就是来闹着玩的。
这种农活,张绣很小的时候接触过,但没真正干过。
到了成年懂事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舞刀弄棒了,地里根本进都没进去过。
不远处,一个穿着短褐的佃农,忽然疾步跑了过来。
“将军,敌军出城了,走的西门,兵分三路。我看见了吕布和颜良的旗帜,应该是都、都出城了。”佃农气喘吁吁的,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张绣一把扔下手中刚刚拔的杂草,神色顿时振奋,“传令,着甲,提刀,随我杀!”
“喏!”伪装成佃农的将士一声口哨就吹了出去。
田野上很快便响起接连数声口哨的回应。
紧接着,散布在广袤田野上的百姓开始快速朝张绣身边聚集。
一把把长刀从干枯的草垛里被抽了出来,一幅幅的甲胄也从地里被撬了出来。
众人拍了拍甲胄上的泥土,又用磨刀石迅速打磨了一下横刀。
然后在张绣的带领下,径直朝着清渊城杀了过去。
不到二里地的距离,哪怕是步卒,也是跑两步就到。
……
鞠义大张旗鼓的带着部下,会同吕布、颜良二将一道杀向了朝廷大军营地。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朝廷军大营里锣鼓喧天,将士们正载歌载舞。
远远的眺望见这一幕,鞠义有点儿懵。
他冲从后而来的吕布与颜良问道:“朝廷军一直是这个样子吗?他们好像挺欢乐的。”
这个情况,也让吕布和颜良有些措手不及。
颜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一直所接触的朝廷兵马如狼似虎!他们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松懈过,他们这是在干嘛?过节吗?”
吕布忽然幽幽说道:“好像……的确快到重阳节了吧?”
“还真是,就在今天!”鞠义算了算日子,说道。
虽然莫名其妙的和重阳节挂上了钩,但鞠义不觉得就这么凑巧。
他怀疑这又是敌军的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