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过去了,还没有官差来寻人,福多喜不免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毕竟当时她也没有看到纪云深的真面目,那眼罩之下的脸型也许和福俊一样,但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相貌特征是眼睛,纪大人一直戴着眼罩,仅凭脸型还真不好说福俊就是纪大人……
还有听到的那几句睡梦中的呓语,现在想来似乎也不足以证明什么。浅浅浅浅……也许是钱钱钱钱呢!富贵人家最看中的就是钱钱,睡梦中也想着抓钱也不奇怪。
福多喜不想再纠结福俊到底是不是纪大人了,多了一个帮忙种田的好手,那就不用白不用。
小狐妖突然跑来说崔大娘拒绝了小莲家提亲,钱家老大想娶小莲做填房,这会正抬着聘礼往小莲家去。
南坪村许久没有喜事了,看着钱老大叫人抬着四抬聘礼往宋小莲家去,村民们一个个跟着跑去瞧热闹。
大红绸子绑着的聘礼在阳光下明艳艳喜气洋洋。钱老大捏着下巴上的几根黑须,目光不时扫过赶来瞧热闹的人群,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钱老大今年快五十了,媳妇才死了三个月,这就急着娶填房,小媳妇们悄声议论,老婆子们却不以为然。男人娶个三妻四妾都正常,钱老大是死了老婆再娶,说起来比县府那些妻妾成群的男人好太多了。
小莲娘正在为崔家拒婚难过,突然听说钱老大上门来提亲,而且还直接抬了聘礼来,赶紧把女儿锁进了房里。做好了拒绝钱老大的准备。
小莲爹握着长门栓坐在屋门口,听到院门外吵吵嚷嚷,知道钱老大来了。回头瞅了一眼小莲娘,小莲娘紧皱着眉头。
婚配嫁娶第一步都是请媒人先给两家说和,如果双方家里有意结亲,再带上聘礼上门定亲。哪有反着来的,钱老大这是抢亲!
福多喜站在人群外瞧着。钱老大推开小莲家的大门,直接喊小莲爹岳父。
听到钱老大喊小莲爹岳父,人群中爆发一阵轰笑。要知道钱老大比小莲爹还要年长几岁,平时见面还要论个兄长弟短,现在没羞没臊顺溜改口,叫的人不觉得什么,听着的人那是相当刺耳。
福多喜隔得不算远,眼看着小莲爹的脸涨红到了脖子根,用长门栓指着钱老大,气得说不出话。
“我说娶你家小莲,你家小莲就只能嫁我。我看南坪村谁有胆子敢娶小莲,我能把小莲从洞房给薅出来……”
在人群炸开的轰笑声中,钱老大摸着肥圆的肚子又朝小莲爹喊了一声岳父。
小莲爹这时终于发作了,举起门栓敲在了钱老大的脑袋上。小莲爹的动作太快,钱老大也没想到对方会对他动手,惊愕地张着嘴挨了一烟袋,脑门顿时肿起一个包,疼得嗷嗷叫唤。
“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家小莲进我老钱家的门是看得起你们。”
钱老大一挥手,带来的人顿时冲上去把小莲爹给围住了。小莲娘见状惊慌地喊出来喊不要动手,已经来不及了,小莲爹被围着一通拳脚打倒在地起不了身。
“快住手,钱老大你不能打人呢,哪有强娶强嫁的。我家小莲也不是天姿国色……你快回去吧。”
“今儿我就要把小莲抬走,看谁敢拦着。”
福多喜看了这半天,早气得鼻子快歪了,如果小莲被钱老大强娶,必须去报官,还有王法么!
“钱老大也太欺负人了……那么大岁数想娶十七八的黄花大闺女填房……”
村民们只敢小声议论,却没人敢上前劝架帮忙。
钱老大这人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粘上谁谁就倒霉甩不掉,那真是能恶心死人。
福多喜突然看到身后有人一个箭步冲出人群,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就见院子里一片人影晃动,伴着哎呀叫声。
片刻混乱以后,人们才看清钱老大和钱老大的人都倒在地上哎呦乱叫,小莲爹由小莲娘扶着走进了屋里。
“强娶违法,再不滚开全部杖毙。”
就是这么一句不轻不重冰冷的话,让院子里的人一个个屁滚尿流爬起来就跑。钱老大急忙喊聘礼要抬回去,哪还有人听他的话。只道是碰上了魔怪,不赶紧溜等着小命不保么。
“是不是神仙显灵了?”
“喂,刚才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
没人看见钱老大那些人是怎么被打倒的,只有福多喜听出了那句话是谁说的。
福多喜的震惊并不比村民们小,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急忙转身跑回家。前脚刚进屋,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多喜,我饿了。”
福多喜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嗯,哦……我就去做饭。”
福俊一定是纪大人!
夜色中,小莲被她娘拉扯着走向官道,坐上一辆侯在路口的马车很快不见了。
两天后,小莲出嫁了。小莲的亲事太突然,福多喜也是在小莲披着红盖头坐上花轿时才知道消息的。等她跑到村口时,小莲的花轿已经走远了。
一阵风过,刮起一片鞭炮燃过的红屑。
“小莲娘做得对,小莲的魂收回来了就得赶紧嫁人,嫁去外村肯定给嫁在南坪村好。钱老大那人惹不起躲得起……
好像钱老大最近规矩了不少,打算去外村说媒了。真不知道他咋看上小莲的,那么大岁数了,娶一个黄花大闺女那不得折寿么……”
福多喜喝了一口茶,抬眼看着正在稻田里除草的福俊。福俊这时抬起头朝茶棚看来,福多喜急忙别开脸。
“姜婆婆,听说前阵子你崴了脚,现在好了吗?”
“早好了,这不媳妇给我做了一双新鞋,穿着怪好看的。”
福多喜收回望向福俊的目光投向姜婆婆的脚。姜婆婆穿了一双茶青色的新鞋,鞋头绣着两朵兰花,做工精细,绣花雅致。
都说婆媳是天生的仇人,在福多喜看来,起码在南坪村黄婶婆媳和姜氏婆媳就很好,总能看到她们有说有笑婆婆慈爱媳妇孝顺。
姜氏听到婆婆的话,正在倒茶的手腕僵了僵,抿着的嘴角朝下弯了弯,另一只手飞快地拉了拉衣袖。福多喜是看到了姜氏手臂上露出的一片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