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一场雨
小院里靠外的小房子留给了楚思恺，与小两口的房子间隔个菠菜地，可比以往与父母只隔个帘子要私密的多。
静儿很贤惠，成亲后私塾也不上了，就在家伺候田地，外加照顾这位孩子般的哥哥。
哥哥这辈子应该找不到姑娘成亲了，静儿想着以后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多个孩子般的哥哥，家里也有人气的多。
成亲后的日子过的格外幸福，幸福的日子就过的很快，转眼间就是三年过去。
本就极有天赋的楚思源，经过窑上这么多年的历练，已经成为年轻一代中最厉害的大师，工钱愈发高了。
静儿现在也有了身孕，平日里楚思源不在家的时候，就由楚思恺担负起照顾静儿的重任，孩童般的楚思恺，现在已经会做糊糊粥了，还知道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静儿，静儿每吃一口，心中那份对亲情的感动都更重一分。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远方的辉煌大殿内发来一道旨意，制出青花瓷者，赏金万两，赏良田百亩。
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赏金万两可不是前世古代的赏一万钱，而是真真正正的黄金万两，更别说还有良田百亩这个附加项，由此可见当今圣上是有多痴迷瓷器一道。
商都是制瓷技艺最巅峰的地方，这项任务自然被商都当地的官府接下来了，如此丰厚的奖励，县令难免不动心，于是他找了当地最大的几处窑场掌柜，要求这几家必须烧出圣上口中的青花瓷，当日到场的几家窑厂，到日子拿不出青花瓷，按流放论处。
几家窑厂的掌柜都是多年人精，怎么会把这么大罪过的活儿往自己身上揽，当即商议一番，把整个县手艺最好的楚思源推了出来。
县令一听倒也是，三个臭皮匠抵不上一个诸葛亮，于是这个重任就落到了楚思源身上。
楚思源在家里接到旨意时都是懵的，赏金千两，良田十亩，即便经过县令剥削，这奖励也足够楚思源一家幸福的度完余生了。
可奖励丰厚，处罚也大的惊人，流放千里，静儿如果陪自己走上这么一遭，恐怕夫妻二人就要到地下团聚了。再说这青花瓷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在规定时间把任务完成。
有心推辞，可权势压人，楚思源只好接下旨意。
还好，县令临走前给楚思源留下了一本竹书，并小声的告诉楚思源这是圣上给的青花瓷秘籍，到达商都前没有任何人看过，一切步骤按书上来做，肯定能烧制出圣上口中的青花瓷。
楚思源听完大喜过望，如此一来，自己不但能完成圣上的任务，说不定还能留一样传家的独门手艺，福泽子孙的事啊。
高高兴兴的把县令送出家门，楚思源坐在门口，见四下无人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竹书。
开篇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就是烧制步骤。
一、选料，选用高岭土，瓷石等原料。
二、成型，将原料捏成坯子，再捏成型。
三、干燥，将成型后的坯子放置于通风干燥处，使其表面失去水分，达到干燥状态。
四、装饰，在坯子表面用上色画图。
...
前几条都还好，虽然简略，但细心研究之下肯定能找到正确的烧制方法，但之下一条却让楚思源的心凉了半截。
五、烧制，将坯子放入窑中，同时放入一名三月十四日子时生辰，并怀有身孕的女子与瓷坯共同烧制，待烧制冷却后，女子骨灰自然与瓷坯融为一体，冷却后就是最完美的青花瓷。
...
楚思源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说为什么县令说这本秘籍在到达商都前没有任何人看过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尽管当今圣上昏庸，可他还是知道草菅人命的事不宜广传，这才到最后时刻才把秘籍拿出来。
圣上的意思是看到这本秘籍的人要自己去想办法，反正不能说是自己的旨意，其他的...他只要青花瓷，别的他不关心。
可是如此的话，让楚思源到哪里去找怀有身孕的女子啊，还要是三月十四日子时生辰的女子，要犯律条的！
没办法，人命不能往窑里填，楚思源只能去窑上试，可不管试多少次，缺少填人命的步骤，瓷器的颜色就是不对，根本不是青花。
从此刻起，楚思源家中的气氛变得压抑，哥哥和静儿都知道了楚思源即将面对的事情，楚思恺见弟弟整天闷闷不乐，又听静儿说起了流放千里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好去找父母帮忙。
毕竟楚庄也在窑上干过，在楚思恺的印象中，父亲做了这么多年工人，手艺总比弟弟高的吧。
静儿也坐不住了，虽然父母亲并不爱她，家里也是小门小户，但这座小县里，大多数人家都是烧窑出身的，静儿想看看父亲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父母亲家的回应冷淡，只说过段时间会去看看，静儿一个女儿家，就不好在多要求什么了，只能失望离去。
转眼半个月过去，楚思源那边还是毫无起色，家里却来了意外之客，而且是两伙人一起来的。
楚庄带着妻子张素站定在小院内，对前来迎接的静儿问道：“听说此次青花瓷如果烧制出来，官府那边会赏赐黄金千两，良田十亩对吧？”
静儿眼睛一亮，她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些赏赐，家里的钱够用，她只要楚思源没事就好，于是连连回复道：“对对对，赏金千两，良田十亩，如果公爹您能帮小源把青花瓷烧制出来的话，我们可以不要这些奖赏的，都给您。”
另一波静儿的父亲连忙开口：“我也去帮忙，如果真把青花瓷烧出来的话，奖赏我就拿走吧。”
静儿在心底叹了一声，唉，都是为了钱来的，前段时间县令不是发过公告了，这些亲人真是一点儿都不关注自己家发生的事啊。
对着自己父亲点点头：“对，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思源不被处罚，我们就知足了。”
静儿的父亲闻言立马递过来一张字据：“口说无凭。”
静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伸出手咬破手指，直接在纸上按了一个手印：“爹，快去帮忙吧。”
静儿的父亲一声狞笑，大手一伸直接向静儿擒去，静儿大惊失色，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还好附近的楚庄及时出手，一下抓住了静儿父亲的胳膊。
“昨晚是你吧，你想独拿赏赐？呵呵。”
说着竖掌为刀，瞬间向静儿的父亲砍去。楚庄在杀人方面可是专业的，静儿父亲哪里是他的对手，瞬间被楚庄砍晕，随后楚庄抄起一旁锄地的锄头，锄头被缓缓抬起，随后猛的落下，鲜血渗透了小院中的菜地。
静儿根本没反应过来，父亲就惨死在了自己面前，还未来得及悲伤，异变又生，楚庄狞笑着对自己的妻子张素说道：“我从来不相信别人，不如我们自己烧这个窑，拿新鲜的！”
张素笑的美艳：“烧柴是女人家的本分，你尽管准备。”
当楚庄把手里的锄头再次挥向静儿时，楚思恺的锄头也在楚庄脑后挥过，这么多年的相处，静儿已经变成了他身边最重要的亲人，弟弟的妻子，确实比父母还亲。
楚思恺倒在地上，菜地里的颜色更鲜艳了。
张素凄厉的惨叫一声，随手抄起身边一件铁器就冲向楚思恺，楚思恺还看着倒地的父亲发愣，静儿眼看着铁器要砸到哥哥，没得反应，直接把水缸上的瓷碗抡圆，砸到了张素的后脑勺上。
场面寂静，静儿在原地看了躺在地上的几人很久，随后发疯般的跑回屋子里，拿出了那本丈夫让自己死也不要动的书看起来，她知道父亲和公爹一定在书上看到了什么，今天才会有如此表现。
第一步...
第三步...
第五步...原来是这样....
静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声的露出笑容，最后走到院子里扶起哥哥，轻声道：“哥，我们收拾一下吧，家里太乱了，伱弟弟回来会不开心的。”
楚思恺现在很害怕，可听到弟妹的声音时，又莫名安心起来，不管怎么样，自己最重要的弟弟弟妹没事就好，其他人...也随便吧。
...
当楚思源回家时，院子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仿佛下午无事发生一般，离青花瓷交工的时间还有六天半，静儿今天好像在争宠，没让楚思源和哥哥一起吃饭，两人单独在小屋里吃，静儿还让楚思源必须喂她。
交工时间将近，楚思源压力很大，心情特别不好，但静儿提要求时，他还是把火气压下来，尽量满足了妻子的要求，他没有忘记成婚前自己的诺言，要对静儿好才行。
又是一天过去，再是一天过去。
交工时间越来越近了，静儿这几天像在弥补自己一般，对楚思源的要求很高，每日要给自己喂饭，要给自己擦洗身子，还要给自己洗脚。
要知道这个年代，给妻子洗脚已经是最大的爱意了，平日里哪有男人给女人洗脚的道理，楚思源以为妻子在埋怨自己连累她发配一千里的事情，所以这几天满足了妻子的一切要求，不就是晚上晚睡一会吗，反正他想窑上的事也想到睡不着，就当发呆了。
直到期限的最后一天，楚思源刚在窑上毁了一窑素胚，看时间的话，下一窑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楚思源满脸灰败，却还是尽着最后一次努力，认真的挑选材料，严格按照秘籍上的每一步执行，选料，成型，干燥，装饰。
每一步楚思源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到最好，可当步骤进行到最后一步时，楚思源还是犹豫了，把素胚拿在手里很久，才颤抖着手将最后一批素胚送进去。
与此同时，窑对面的火口传来一道声音，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思源，你要对我好才行哦。”
楚思源抬头看去，静儿穿了一身青衣，正在窑对面冲他挥手，见楚思源将目光投来，她居然欢快的边跳边走，一如当年私塾放学时，两人相伴回家走一段路时的欢快。
楚思源目眦欲裂：“不，静儿！不！！！”
青衣人影一路笑着跑到火口前，冲着楚思源欢快的挥挥手，好像私塾放学时，两人走到分岔路口，静儿示意明天还能见时摆手的欢快。
纵身一跃，青衣人影投向火口，楚思源脑海中的画面仿佛定格。
雨来了...
楚思源在窑的另一旁麻木的往火口添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现在在窑里，这窑里烧着的，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全部。
多年烧窑经验，下意识的告诉他什么时候应该控温，停下手中添柴的动作，等待窑内的温度自然下降，伸手一探窑上的瓦砖已经不烫人了，楚思源就迫不及待的把窑打开。
雨后初晴，白底青花的瓷瓶在窑坑里躺的安静，白底如玉如脂，青花像有生命般飘在白底上，怪不得圣上如此痴迷青花瓷，它真有让人沉迷的魔力。
“你烧出来了，你真的烧出来了！”
刚刚赶来的县令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喜的冲楚思源大喊。
本来还望着青花瓷愣神的楚思源，听到县令的声音立马跑到青花瓷旁，不顾滚烫的瓶身，一把把青花瓷抱在怀里。
...
王淮睁开眼睛，感受着神经传出仿佛还未消散的疼痛感，起身给毛小晴的被子再次往上拉了拉。
梦境中时间仿佛是定格的，周围的一切和入睡前没有丝毫差别，有差别的只是王淮的心境。
没有着急使用系统的记忆封存功能，王淮静静回想着梦中的一切，青花瓷烧出来了，代价是静儿的生命，还要再加上一个楚思源的命。
当时楚思源认为自己怀中的青花瓷是妻子生命的延续，怎么可能还会上交给县令。
圣上要的东西，你没烧出来还好说，发配千里而已，但烧出来了你还想不上交，那结局只有一个。
王淮忍不住叹了口气，愚昧的瓷器大师啊，愚昧的古人啊，谁能想到最后一次青花瓷成功的原因不是因为静儿的生命，而是因为当日的那场雨呢。
如果那场雨能早来一天，结局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王淮知道下一首MV自己要拍什么了。
这个明星想找个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