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印堂发黑的少年

缓缓行进的囚车终有尽头,刑场到了。

胡惟庸的三族尽数被推到了邢台之上。

哪一张长案上穿着官府的监斩官正襟危坐,时不时抬头看看日头。

“午时已到,开斩!”

一名剽悍肥肉的刽子手吐出口中含着的一口酒水。

酒水洒在刀上,瞬间手起刀落。

“噗——”

一阵鲜血喷薄之后,人头滚滚。

胡惟庸的人头滚落,不知散落在何处。

“可惜啊,最后一位丞相的头衔不属于他了!”

他瞅了一眼血泊之中的胡惟庸,转头离去。

“可惜什么?”徐辉祖挠头看向他。

“没什么!”

就在此时,乌央乌央的人群之中一个少年正跳起来朝他们的方向喊去。

“辉祖叔!”

循着声音看去,喊徐辉祖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

一身穿戴倒是不凡,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少爷。

徐辉祖忙招呼道,“镛侄儿,这里,这里!”

当那少年走进时,张牧之忽然感到气场似乎有些不对了。

少年亲切地对徐辉祖道,“走,到我家玩去!”

“我还有朋友……”

不等徐辉祖说完,少年走到了张牧之身边道,“既然是辉祖小叔叔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一起吧!”

他仔细打量着少年,终于发现了自己为何感到不适的原因了。

这少年虽然长得十分英气,可眉宇间有一股黑气涌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印堂发黑!

“这位小友,你……”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走吧,走吧!”少年热情的邀请着他,“到我家做客吧!”

见少年如此热情,他决定不再隐瞒。

“这位小友,我观你印堂发黑,眉宇之间有一股黑气笼罩,怕是最近家中要出大事,或者发生什么变故!”

此话一出,原本热情的少年立刻耷拉下脸。

“胡说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在应天还有人敢找我家的事儿?”少年不悦,转头看向徐辉祖。

“辉祖叔,你这朋友怎么一开口就咒人呢!”

“这……”徐辉祖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外祖父是中山侯汤和,我祖父是德庆侯廖永忠。徐爷爷、常伯伯、刘爷爷、李爷爷、周爷爷等等,都是我祖父的至交好友!”

他震惊了,倒不是这少年说出的这一大堆靠山。

而是他居然是廖永忠的孙子!

“怪不得,怪不得你眉宇之间有黑气萦绕,你却生龙活虎,感情这灾难不在你身上,在你长辈身上啊!”

“你胡说什么!”

徐辉祖见少年要动手忙道,“廖镛,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去找你!”

“我没有胡说,灾难要降到你阿翁的头上!”

“你敢咒我阿翁,我跟你拼了!”廖镛撸起袖子,还好被徐辉祖及时拦住了。

徐辉祖带着廖镛离开,他掐指算了算日子。

张牧之自言自语道,“今天是三月十五,还有九天就是廖永忠获罪之日!”

“糟了,那岂不是时间不够了!”张牧之慌了。

对于熟读明史的他,自然知道廖永忠的结局。

廖永忠之前跟杨宪走得很近,要不是有功早就跟杨宪一块咔嚓了。

只不过朱元璋一直耿耿于怀小明王沉船那件事,所以找了个使用龙凤图案东西的僭越名头,将廖永忠赐死了。

“九天之内完成退婚,并拿到婚书,时间太仓促了!”张牧之焦急道,“不行,廖永忠未来一个月内还不能死!”

“看来得想个办法了,要不然找谁要婚书去,如何能解开我的身世之谜呢!”

在他看来,其实廖永忠想要保全性命倒也不难。

只不过他是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的,对于廖永忠本人来说,却很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可一想到整死胡惟庸的整个过程,皇帝朱元璋就在幕后操控着,他有些犹豫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请教一个能给他答案的人。

诚意伯府。

刘伯温心情很好,他自顾自的拿着一把紫砂壶喝着茶水。

“老爷,外面来了一个少年,他说他叫张牧之!”

刘伯温忙放下手里的紫砂壶道,“快快快,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起来!”

“让他稍等片刻,一会儿再请他进来!”

下人先将他请到一侧稍等片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后,这才带他来到了正厅。

“哎呀,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刘伯温热情招呼道。

“我来请教一个问题!”张牧之开门见山道。

“你说吧!”刘伯温心情很好,拿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茶。

“你对瓜州那件事怎么看?”

张牧之的话刚说完,刘伯温一愣茶水从茶杯里溢了出来。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见到了廖镛,我看他眉宇间有一股黑气笼罩!”

刘伯温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张牧之立刻捂住了刘伯温的嘴巴,“这话可不兴说啊!”

“你想怎么做?”刘伯温好奇道。

“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那你还来问我,让我揣测上意?”

“……”他无语了,这人说话太直了,比自己还直。

“依我之见,这事儿无非就是一个揣测上意,让人误会瓜州小明王的事情是陛下授意罢了!”

“老夫好奇的是,廖永忠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想着救他呢?”刘伯温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微表情,似乎能在上面找出答案!

“不用你管!”张牧之起身道,“只要你刚才没骗我就行了,我先走了!”

“那我就不送了!”

……

廖府。

“辉祖小叔,你干嘛拦着我!”廖镛气呼呼地坐下,“你要不拦着我,我非揍死他!”

“我回去好好问问他,为何说出这种话,总之动手是不对的!”徐辉祖宽慰着廖镛道。

“哼!他咒我阿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讨打!”廖镛不服气道。

俩人的吵闹声,引起了廖永忠的注意。

看着噘着嘴生闷气的廖镛,廖永忠凑上前道,“怎么了,是谁惹到我的乖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