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亭头疼的叹了口气。
在荒星的时候,令婵设计了回溯时间线,让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平行空间发生的事情。
楼云亭不知道令婵是怎么知道那一切的,他也并不想知道,他只希望让令婵认识到一点:那个世界的楼云亭和姜令婵,不是这个世界的他和她。
楼云亭随随便便都能说出来,这两个令婵之间的不同:那一个令婵性格天真单纯,对这个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纯真幻想,总以为谁都是好人;她总想要帮助拯救身边的每一个人,过分透支的善良,把她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遇到挫折和困难之后,只想着逃避,只是放弃自己的生命,懦弱胆小鬼……他的令婵就不会这样。
他的令婵,骄傲自信,自尊自爱,从不烂好心,更不需要别人去救。
那就不会落到那个胆小鬼的境地里去。
为什么她会这么愤怒?明明就不是同一个人。
楼云亭反复的同她强调说:“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名字,前半截大致相同的人生轨迹……但是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和他们并不一样!”
他上前一步,“你看,你已经是第一财阀的未婚妻了,你有身份,有体面,我也做不了皇帝,未来已经被你改变了!”
楼云亭弯下腰,将脸凑到令婵面前,他的双眼紧闭,蜿蜒的鲜血在白皙的面皮上凝固,红如糜烂的玫瑰花汁液,
“她就是我,”令婵冷笑:“是失去了浑身尖刺后的我,是被人压榨了所有价值的我。”
即是过去的我,也是未来的我。
楼云亭掌中琉璃般的圆珠轻微转动,瞳孔正对着令婵的面孔,好像在细细观察她的一颦一笑。
令婵的表情毫无动摇的余地。
楼云亭低低一笑,声如裂帛。他伸手掰开令婵捏紧的拳头,将一对眼睛强行塞进令婵的掌心。
“嘣——”他轻巧的吐出一句拟声词,温房,透明的玻璃穹顶之上,漆黑夜幕中绽放了一朵盛大的花火。
那是宫殿的防护罩遭到外来武器炮击后炸开的火光。
“你……要纂位?!”
“不,我是要向你证明我自己。”楼云亭握着令婵拳头的手用力,“我不是他。”
令婵能感受到手心两个圆球,他们袭承自主人的热度已然冷却,沉默的躺在她的掌心,圆润却不容忽视的抵着掌心的软肉。
这一场舞会,聚集了皇帝,整个中央星系的顶层贵族和所有的王室的继承人们……多么适合发动政变的时机,令婵简直要为楼云亭鼓掌。
“不愧是你。”令婵阴阳怪气。
楼云亭弯下腰,当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令婵的身上,他发动了政变,控制了权贵,此刻已然掌控这个国家所有命脉,可这一刻,他看起来如此脆弱。
似乎能轻易的被无形的语言伤害。
令婵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地板一阵颤动,空气中晕开一个无形的波纹,天顶的保护罩破碎,声音震耳欲聋,冲击的令婵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令婵痛苦的呜咽。
楼云亭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令婵的世界安静下来,通过皮肤相贴的手掌,她似乎听见了楼云亭急促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急促、热烈。
……
舞会后的第三天。
令婵望着窗外茂盛的草木发呆。
她曾经短暂呆过的垃圾星只有一片苍茫的荒野和人类建筑,从没有绿植。
像在星际时代这些绿色作物并不是那么容易养活的,他们同样成为了权利和身份的象征。
而令婵现在居住的这幅宫殿绿树成荫,草木茂盛。
风吹动林稍,漫进窗户,拂过令婵。
令婵被风吹的咳嗽了两声,系统有点担心,【婵婵,你最近身体情况不是很好,还是把窗户关上吧,不要再吹风了。】
一边的衣架变形,将一件外衣披到了令婵的身上,人工智能的声音沉稳:“经检测,您现在正处于亚健康状态,请您注意身体健康,小心着凉。”
令婵脑子里的系统不满的嘀咕道:【马屁精!】
令婵笑着安抚了系统两句,走进室内,被她屏退的侍女在门口探头探脑,“殿下,我可以进来了吗?”
小侍女长的冷淡,一双不近人情的三白眼,对着令婵却总是笑得喜滋滋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令婵被关进来七天,这是她换的第四个侍女。
“你真的是侍女吗?”
“当然不是啦!”使女轻快的回答道:“星际时代,哪还有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机器人代劳啦,他们比人类更明白怎么照顾人,但是机器人远不如人类有趣,陛下担心你寂寞,他不放心让殿下您一个人呆在这宫殿里,让我们来陪你!”
女孩子兴奋的挤眉弄眼,“殿下,你和我们陛下是什么关系啊?陛下居然把你放在了皇宫最中央的宫殿里!这里可是历代皇帝的位置,但他让你住在这里,自己反而天天留宿在外面。”
嘟嘟嘟一长串话从她嘴里噼里啪啦的冒出来,却并不惹人烦,令婵想从她嘴里套消息,就什么时间上几句有意的引导她往自己感兴趣的方向说。
“你叫我殿下,却不知道我和你的陛下什么关系?”
“我当然知道,你是陛下喜欢的人~”侍女嘿嘿笑,俏皮的眨了眨大眼,“那些人总是不听话,陛下最近太忙啦,等陛下结束那些事,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说明他不是真的喜欢我。”令婵撇嘴。
“殿下当然喜欢你!是塔尔斯马那个混蛋联合了神殿的人给陛下难看!”
侍女被令婵一激,什么都说了。
原本,楼云亭在宴会的时候,魔法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整个帝国中枢,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皇帝被抓前都反抗,没有惊动任何人,宴会厅上的炮弹被当成了绽放的烟花——皇族是有把飞船炸炮当成烟花庆典的前例的。
政权就这样和平的平稳的交接过渡给了楼云亭。
“但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胆大包天意图挑衅陛下,”小侍女咬牙切齿,“他们蹦哒不了多久,陛下一定会把他们都收拾了!”
“是吗?”令婵淡淡笑道:“那为什么不允许我上网?”
“……”伶牙俐齿的侍女卡壳了,半响才勉强道:“这是处于对皇宫信息安全的考虑,不仅仅是您,这个宫殿中的所有人都不能随意链接网络。请您放心,您是绝对安全的。”
令婵转过头,神情厌倦。
外界的情况并不像侍女说的那样乐观。
楼云亭在温房里浇花,他的私人医生冷着脸站在一边,“罗伊·塔尔斯马已经逃回了大本营,他要求和你通讯。”
“可。”
医生轻按手表,接通了通讯,怀表投射出一片淡蓝色的光屏,罗伊的脸出现在最中间,他金灿灿的头发散乱的搭在脸上,皱眉问:“令婵在哪里?她情况如何?”
他狼狈如丧家之犬的逃回了大本营,来不及整理衣容就向楼云亭发起通讯,只是为了确认令婵的情况。
“她很好,但与你无关。”楼云亭冷哼一声,声色冷淡。
“放她自由,她才会真的好!”罗伊咬牙。
当夜,楼云亭叛乱,闪电般控制了帝星,只有塔尔斯马为了寻找令婵,不再宴会厅中,反而没有被控制。
塔尔斯马逃出了帝星,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纠结了精英人马,袭击了帝星王国皇后所在的位置——他认为,令婵会在那一所宫殿。
但是,楼云亭把令婵放在了皇帝的居所。
这一次的袭击毫无疑问的失败了,塔尔斯马被楼云亭抓到行踪,不得不狼狈逃亡离开中央星系,返回自己的大本营。
期间,罗伊一直在给楼云亭发消息,要求他交出令婵。
楼云亭从不理会,如今接了通讯,对于罗伊的要求,他冷淡道:“你心里只有这些小情小爱吗?”
“小情小爱?”罗伊道:“你怎么看看你如今的风评?控制网络?你控制的住吗?”
纂位谋反一事已经被罗伊传播了出去,楼云亭这边能压制网上的所有声音,相关的帖子和话题只要发布就会立刻删除。但是,他控制不了人们口口相传,一个人看到了,知道了,就等于他的朋友亲人也知道了。
如果不相信,那么只要去网上发发关键词,屏蔽信息,强制锁号会教他做人。
可是民意如同涛涛江水,堵是堵不住的。
罗伊道:“你也不想一直盯着这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吧?”
“我不在乎。”
楼云亭放下手中的水壶,微微抬头,正视光屏。
他的眼睛处包裹着一圈圈的纱布,鼻梁高耸,像是要割破世间一切束缚一般冷酷尖锐,“乱臣贼子,草寇,盗贼……这些名头你随意往我的头上安,我当的起。”
“只有一点,你想要令婵,不可能。她在这里过的很好,你们不会再见面了。”
楼云亭关闭了通讯。
一处荒废无光的山洞里,罗伊的面色铁青。
他冷笑一声:“联系那条鱼。”
“是的,大人。”
罗伊点点头,环视了一圈这个空洞的大厅。
这里不是塔尔斯马星,而是他秘密筹备的大本营,在某个小星球的地心,没有光,重力小,氧气含量低,并不适宜人类生存,所以在这里的人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他从没想过要接纳不能忍受恶劣环境的废物。
但是……
“采购一些建材把这里收拾一下,”罗伊道:“乱哄哄的实在不像样。”
下属:“……好的大人。”
“不用了,”罗伊又改变了注意,“你忙你的去吧。”
就……他应该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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