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九柯说到做到。
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不成功的。
于是在短短一年后,霍九柯就治好了自己过于偏激的控制欲。
等到令婵和霍九柯大学一毕业,就结婚。
令婵说好的时候,霍九柯比操盘金融,搅动风云更快乐。
他真高兴啊。
他的病治好了吗?霍九柯觉得很不好说。
医生警告过他,“霍先生,以你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结婚……要不您在考虑考虑?”
可是霍九柯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他迫切的要和令婵建立世俗和法律意义上的联系。
他这么喜欢令婵……他和令婵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自己更爱她了。
这个病可能是治不好了。
霍九柯心里很清楚。
但他不在乎。
他更不觉得这是“病”。
他只是太爱令婵了而已。
他开始做手筹备和令婵的婚礼,早在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打开平板,链接数据库。
这个数据库他又请人重新加密过,彻底杜绝了有人盗取数据的可能性。
不过,这里面令婵的视频已经全部被令婵自己转移走了,剩下的都是霍九柯自己的东西,祁营洲那群人也不稀罕看他的计划书才对。
霍九柯一直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从他决定接纳令婵开始,他就把令婵也纳入了自己所有的计划里。
令婵看过,修改过,并且参与了霍九柯列出的所有人生规划。
只有一份,霍九柯加密隐藏,没有给她看过。
他们的婚礼计划。
藏在信息世界的深处,不见天日。
他问过令婵,他兴致勃勃的计划着,还在上学的年龄,他已经规划了往后二十年的生活。订婚,结婚,生子,养子,甚至兴致勃勃的拉着令婵做幼儿园调研。
他说:“我们会在我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时候结婚,戒指和婚纱的主题是春光,你就是我最明媚灿烂的春日暖光!就在霍家庄园哪里举办仪式,要铺满白玫瑰,挂上星星灯,还有花!我给你种的花只给别人看着一次!”
“我已经画好了图,还有戒指和婚服的设计图,不过还不是很满意,还有几年的时间我可以慢慢改……”
那个时候,霍九柯就知道令婵不喜欢他了,聊到婚礼,她漫不经心。
她看他就像是看饭票,有些许朋友间的亲昵,却决没有爱人的粘腻。
他不在乎。
本来两个人就只是商业联姻而已,没有爱才是正常的,只有交换和利用也是是正常的。
是他偏要强求,令婵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婚约发言的权利。
奢望着真心和喜欢的他,反而会比较奇怪吧?
没关系,他们还有满长的往后余生,他会一直守着她,教会她爱他。
可惜他的血脉问题后来被曝光,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来,他差点就要失去令婵了。
没有以后了,他们有的,只是前二十年,和厚厚的人生计划书。
……
后来令婵果然在霍家庄园里结婚了,白玫瑰,星星灯……她喜欢的东西都有。
除了新郎不再是他。
他年少时就爱慕的女孩,要嫁给别人做妻子。
令婵一定会嫁给霍家人,只是他已不再是了。
霍九柯忍不了,他煽动了李怀,他拼命折腾,他终于要获得儿时梦寐以求的婚礼了。
一样样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霍九柯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情,一边筹划这婚礼,办公用的平板电脑不离手。
令婵坐在一边,吃着圣女果懒散道:“你去会不会太忙了?累的话可以休息一下,别那么急。”
霍九柯一看到她,就觉得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温情。
他垂下头,啄吻令婵的脸庞,热气扑在令婵柔滑的肌肤上,他道:“我只恨时间过得还不够快。”
他只想要令婵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很需要那一场婚宴,一纸结婚证书。
令婵冲他笑。
眼睛亮晶晶的,可爱的霍九柯心痒痒,于是他低下头,又亲了一口。
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
祁营洲最近心情很差,自从令婵和霍九柯的婚期定下来之后,他一直都是这个人形自走制冷机器的状态。
婚礼请柬寄到霍家,几个仆人轮番推辞,新应聘来的小女仆欲哭无泪,颤颤巍巍的将请柬送到了祁营洲的房子里。
祁营洲正在吃晚餐。
他已经从霍家庄园里搬出来了,这个市中心的大平层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虽然起步晚,但是他祁营洲并不比谁差。
“营洲少爷,这是一些寄给你的重要文件,老爷夫人让我拿过来给您。”
“文件?”祁营洲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他在外工作给出的一向是自己正在住的地址,寄到霍家庄园却指名道姓要给他的信,八成是为了攀关系,而不是真的“重要文件”。
霍先生霍夫人都清楚,一般不会特地派人给他送过来……
祁营洲接过文件,一眼就从黑白纸张中看到了浅绿色的请柬。
清新的若草绿,混了些蓝调,像一捧冷清的春天。
婚礼请柬。
令婵和霍九柯的婚礼请柬。
祁营洲的脸木了。
女仆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看着雇主的面孔扭曲,一拽桌布,桌上的碗盘重重砸落在地上,里面的汤汤水水撒的一地都是,浓烈的食物气味熏的人作呕。
祁营洲攥着那张请柬,边缘处向刀子一样锋利,压着他的掌心,隔开他的心脏,让他鲜血淋漓。
好痛苦。
可祁营洲还是去了婚礼。
他站在镜子前,给自己换第五个领带时,恶毒又虔诚的想,希望霍九柯今天出门能被车撞死,这样令婵就会换一个别的新郎,说不定就是他了呢?
万一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呢?
砸死他也行啊,就算是死他也想在咽气前狠咬一口,尝尝是什么滋味。
他也能瞑目了!
走进礼堂时祁营洲就觉得不舒服。
太熟悉了。
浅绿深蓝米黄的配色,四处缠绕的星星小灯,甚至是纯洁的白玫瑰……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的订婚宴那么像,那么像。
他坐在椅子上,听别人颂赞霍九柯和令婵的爱情。
“听说这场婚礼完全是男方操办的,但是每一处细节都是按照女方的喜好来的,一起长大的就是有默契啊,感情真好。”
完全是男方操办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按照女方的喜好……他也是啊!
祁营洲忍不住道:“一起长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我的婚礼也是我操办的!但是我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爱人的喜好!完全是她理想中的模样!”
“哦?”坐在祁营洲身边的人不知道三个人的爱恨纠葛,兴致勃勃的搭话,“那一定也是一场很成功的婚礼吧?”
“你和你的妻子一定很相爱吧?”
“……当然,”祁营洲镇定自若道:“我很爱她。”
“怎么没看到她?没有来吗?”
“……”祁营洲不说话了。
坐在他傍边的人就像缺心眼一样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你当丈夫的,就应该和妻子一起才对嘛,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家里……”
会场中,轻柔的音乐响起,大门轰然打开。
“她来了。”祁营洲突然道。
“来了?”缺心眼立刻兴奋起来,“在那在那?”
他跟着回头看,就见到两个小花童在前面跳舞,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抱着捧花款款而来。
祁营洲有些恍惚。
身边的傻子还在絮叨,“哎呀,我说的是你妻子!不是问新娘子!不过新娘子也很美就是了,哎呀新郎好幸福啊,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这样的老婆……”
“别做梦了,”祁营洲先讽刺一句他的自不量力,然后冷漠道:“闭嘴。”
别当误他看老婆。
令婵穿着的婚纱也是一字领,露出了精巧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裙子是大摆纱裙,层层叠叠,点缀这细微的水钻,行走间微光闪烁……
和他们的礼服很像。
祁营洲一阵恍惚。
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风轻云淡,宾客满门。
大家都在恭喜他,他第一次觉得霍家那些脑残面孔是那么让人心情愉快。
他好高兴。
可是,新娘没有来。
他从欢喜到惊慌,他来不及管那群烦人的宾客,立刻报警去找令婵,他又多担心。
看到车上歪歪扭扭的口红字迹时就有多痛苦。
原来她是自己不愿意,原来她就是下定决心不愿意和他订婚。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从身体冷到了心里,他觉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向现在一样的恐怖过。
周围人同情的目光,霍家人的责怪……
祁营洲通通不放在心上,他只想着令婵。
音乐温柔和缓,令婵慢慢的走过长长的道路,玻璃垫起的鲜花之路两边,是宾客席。
长长的拖尾白纱顺着令婵动作向前,拖尾铺的太开,一小节布料擦过祁营洲的手背。
他反手想要抓住,那纯洁的白纱却已经从指缝中溜走了。
……
“啊,你怎么哭了!”做旁边的脑残大惊小怪的惊呼,递给他一张纸巾,“唉,你擦擦吧?”
祁营洲面无表情的擦干眼泪,很用力,擦红了眼周的一大片肌肤。
“你要不然去厕所洗把脸?”
“不用,”祁营洲顿了一下,“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哥们别伤心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开心点!人活着好事多着呢,只要不是老婆跟被人跑了,遇到一点小挫折算什么?”
“根本不必要嘛!”
“我老婆嫁给别人了。”祁营洲面无表情道。
“……”缺心眼尴尬的闭嘴了。
祁营洲专注的望着台上。
新郎新娘正在交换戒指,令婵美丽的让人心颤。
祁营洲坚持参加婚礼到最后的结束时刻。
回到家,他倒头就睡。
他又做了那个梦,订婚宴上他颓废无力,满心彷徨。
可这一次,新娘来了。
她从玫瑰花的长廊中向他款款走来,洁白的纱裙闪烁甜蜜的光彩。
他的新娘,他的妻子。
他终于能拥她入怀。
长梦一场,祁营洲醒来的时候,天幕已经完全的黑了下去,天空明明澈澈,群星闪耀着簇拥月亮。
祁营洲躺在湿透的枕巾上发呆的看了一会。
真是明媚的月光。
这月亮是他偷来的,尽管虚幻,他确有一刻将月亮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