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朦胧的暗淡下去,仿佛笼了一层轻纱,莹莹的,柔软的。
李怀开着车。
令婵用蓝牙音箱放歌,沙哑的男生温柔的唱:“美丽的鸽子鸽子你要飞哪去,面朝大海然后春暖花开……”
令婵也跟着唱,四面的车窗都放了下来,狂肆的风汹涌的吹过她,满头黑发顺着风狂乱的舞蹈。
令婵满不在乎的将吹到嘴里的头发吐出去,摇头摆尾,笑容灿烂又明烈。
李怀从后视境中看令婵,她乱七八糟的像是个疯子,曾经老师教的优雅礼仪被远远的丢掉了。
令婵笑得开心极了,唱着跑调到重新编曲的歌,几乎不是在唱,而是在大声的嘶吼。
在自由的风中,李怀恍惚间觉得,自己终于从厚厚的枷锁中华脱身,变成了他梦寐以求的,轻松快乐的样子。
大片大片的火焰泼洒在天空的尽头,烈艳的燃烧着天空和大海连接处。
李怀随便找了一个离海近的地方停下车,他一手拿着令婵的零食,一手牵着令婵,温和道:“小心点,下来吧。”
走过一段嶙峋的怪石,终于到了沙滩上,令婵迫不及待的脱掉鞋子,踮起脚尖转了个圈。
莹白的脚背弓起的弧线优美,丝绸的白裙子花一样的散开,少女的笑声像是散落的珍珠。
“我好高兴!”
令婵对李怀眯起眼睛大笑。
“我也很高兴。”李怀也弯起眼睛,明亮的笑意冲淡了那份仿佛刻在他的骨血里的阴郁气息。
两个人摊开四肢,躺在沙滩上。
身下是细细密密的沙子,身上是烂漫的天空,海浪一下下轻吻着赤裸的脚。
自由的味道,原来带着海风的腥咸。
令婵问他:“等会我们去那里?”
李怀做起来,打开两瓶啤酒,“我们不醉不归!来!”
令婵接过来,豪迈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叮嘱李怀,“你不许喝酒!”
“你等会还要开车呢!你还要带我去别的地方!”
李怀笑,昂头喝下一口酒,“没关系,我们只要这一刻快乐就好了,何必去考虑以后呢?”
“你说的对!”令婵举起酒,大声道:“干杯!”
“干杯!”
……
霍九柯找来的时候,沙滩上堆了一地七零八落的空酒瓶。
李怀盘着腿坐着,抱着喝醉了傻笑的令婵,他垂着眼,十分耐心的样子,仔细的挑出令婵身上稀碎的沙子。
令婵一点也不配合,缩在他怀里,一边笑一边扭,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霍九柯穿着一身颇为郑重的西装,纯白色皎洁无暇,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一开口却全是冷意,“你就是这样和我合作的?偷偷把令婵拐到这里?”
令婵订婚的消息瞒不过霍九柯。
面对霍家的眼线,他装的伤心痛苦甚至近了医院。
背地里偷偷谋划着,回国。
他找到了被祁营洲赶出霍家的李怀,说两人合作破坏订婚宴。
李怀提出了这个半路劫人的计划。
霍九柯负责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带着真正令婵的车辆,用相同的车型替代。
两人早就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李怀却没有来,他带着令婵,一路换了好几次车,来到了海边。
霍九柯走近了,一脚踢开脚下的易拉罐,道:“你应该知道,你带着令婵不可能躲过这个夜晚。”
他向李怀伸出手,“把婵婵给我。”
李怀抱紧了怀里的人,用力到令婵不适的推了推他的胸膛。
李怀反唇相讥,“你回国干嘛?你又不可能和霍家抗衡,回来也是白来!”
霍九柯不理他,他垂下眸,温柔的注视着令婵,“婵婵,到我这里来。”
令婵扒着李怀的手臂,迷迷糊糊的抬起头,“你是谁啊?”
“你不要的未婚夫。”李怀冷冷嘲笑道。
“霍九柯!”令婵只愣了一下,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道:“霍九柯!”
她热情的向霍九柯挥了挥手臂,“好久不见,你去哪里啦?怎么不带上我呀?”
她眼神明亮,口齿清晰,看起来似乎很清醒。
霍九柯微怔,慢慢道:“婵婵,你现在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啊!”令婵笑得眼睛弯弯,“快快快,我们快点出发!”
她身躯扭动着,要摆脱李怀的控制。
李怀声音沙哑,“那我呢?你不是说最喜欢我?”
霍九柯立刻说:“都是些醉话,你别当真。”
令婵拉拉李怀的衣服,理直气壮道:“你和我一起啊,你是我的小马驹!”
“快快快,小马驮着我,和未婚夫一起去远方!”
令婵从李怀手中挣扎出来,拉着霍九柯的手站起来,又将另一只手伸给李怀,“快走啊,别在这里傻坐着了!时间就是金钱!我们不能浪费光阴!快一起去享受自由吧!”
她的语气像极了传销号。
李怀犹豫了一瞬,他看见了霍九柯冷冰冰的目光,仿佛掷地有声地再说:识相的滚远点。
李怀一乐,立刻握住令婵的手,用力站了起来。
令婵一手挽着一个,哎嘿哎嘿了的蓄力了两声,然后重重的用力跳了起来,她两条腿蜷缩着不肯站上沙地,百十斤的重量全靠着揽着的两个手臂。
李怀和霍九柯差点被她拉倒,紧急调整重心站稳,霍九柯伸出另一只手护着她,不赞同道:“婵婵,你不能这样,自己走路好吗?”
“不好!”
令婵大声道:“我没有鞋,不可以自己站在地板上!未婚夫和小马驹快点跑快点跑,大魔王要追上来把我抓走了!”
一通胡言乱语中,竟然被令婵说的有理有据。
李怀道:“你跟个醉鬼说什么?走吧。”
两个人拖着一个醉鬼,龟速前进。
李怀问霍九柯:“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我相信你是有计划的,你从小,无论做什么都有预案,我不相信你对现在的情形毫无准备。”
“我确实没有准备。”霍九柯道:“我从来没想到我见到的会是个醉鬼,李怀,我以为你是个稳重的人。”
不然也不能装到成年。
他阴阳怪气的十分明显,李怀啧了一声,“稳重?那我就不会来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