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农家女的帝皇之路

日升月落,岁月往复,令婵的生活日复一日毫无波澜。

太子禁足,安王远行,令婵一人住在皇后娘娘的宫中,她足不出户,原本那些流言飞语应该消弭才是,可不知为何,主人公低调下来之后,流言反而愈加汹涌。

令婵根本不在乎。她远在深宫之中,皇后娘娘把椒房殿守的如同铁桶一般,谁能把闲话传到她的耳边?

但有人不这样想。

傅闻词已经被选入翰林院,身为清贵翰林,本来应该专心学术才对,可他的身边却常常充满了热爱,搬弄是非,咀嚼宫廷八卦的无能之辈。

他心烦意乱,在寄往边关的信中,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句抱怨。

然后,回信一直没有来。

夏天就在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了,深秋时节,边关传来喜报,我军大败敌方,杀进北狄王庭,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乾化帝龙颜大悦。

大军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封赏的圣旨已如流水一般的颁发出去。

安王身为督军,敏锐察觉战机主导战争走向胜利,在这一次的战役中立下大功。

而傅闻章,身为入伍不满一年的新兵,带着八百人马,深入草原千里,将北狄王庭杀的血流成河,带回了北狄首领的头颅。

朝中上下一片欢欣雀跃。

皇后久违的召见了令婵,她笑意温和,牵住令婵的手,笑道:“你在宫里住了这么些时日,如今你哥哥班师回朝,我也该放你们一家团聚才是。”

“等小将军回来了,你如果想,就先回家住几天,也好为小将军庆祝一番。”

令婵便出了宫。

这一次,她不必再住到林府。

傅闻词战功赫赫,乾化帝就将宣威侯召回了京城。

傅夫人跟着进了京,还有在京城当差的傅闻词。

一家人就在京城的侯府祖宅中团聚了。

傅夫人红着眼眶感慨道,“如今也就剩下阿珠不在,我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

傅闻词望着令婵,眼眸中隐隐有所期待:“你以后都住在家里吧?皇宫里千好万好,总不如自己家好。”

令婵笑道:“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令婵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傅夫人早就知道,她叹息一声,把令婵揽进自己怀里,“婵婵别怕,娘会保护你。”

只有母亲,才会不问孩子的好坏,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只给她毫无保留的爱。

令婵靠在母亲温暖柔软的怀里,笑道:“娘别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傅夫人抚摸少女光滑细腻的脸,沉沉叹息。

美丽无罪。

有罪的是世人沾染着污秽欲望的双眼。

……

大军今日抵京。

一阵闷如响雷的马蹄声轰轰的响起,如黑云一般,漫天卷地的军队汹涌而来。

禁卫军开道,两边都是挨挨挤挤,欢呼赞叹的百姓。

打头的是红衣白马的少年人,别人都是红袍黑甲的统一制服,而澹台时却不着甲,他高距于白马之上,一身红袍如同被血染就,在阳光下红的耀眼,身披灼灼光华。

鲜衣怒马,飒沓如流星。

而令婵的目光,却被他身后的人吸引。

傅闻章眉骨压低,神情淡漠,一双眼睛沉在阴影里。

玄黑铠甲衬得他更犹如黑山雪海中爬出来的阎王一般,危严冷酷。

仿佛是心有灵犀。

他抬起眼,看见了路边茶楼上探窗而出的少女。

浅青的帽檐被掀开,别于春日的少女在楼上对他微笑。

在这深秋时节里,他与春日重逢。

傅闻章一身在战场之中锻炼出来的煞气暖化,他甚是生疏的扯了扯嘴角,向春天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澹台时注意到他的动静,他挑眉一望,一眼就捕捉到了窗边的少女。

他愉快的笑起来,“你认识?哦对,她是你母亲的义女,和你母亲感情颇深。”

傅闻章不留痕迹的拉开和他的距离,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对安王的感官很复杂。

一方面,这是他的主帅,他的指挥官,他信任他的一切决策,愿意把自己及麾下兄弟们的性命交托于此。

而另一方面,他收到了傅闻词的信。

澹台时对令婵有意。

和太子两人为令婵争风吃醋。

两人让令婵陷入了不利的舆论之中。

他讨厌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他讨厌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不为令婵着想,他讨厌他提起令婵时口气亲旎的叫她小未婚妻。

傅闻章讨厌澹台时。

这时,忽然一阵秋风涌起,吹落了少女头上的帷帽,澹台时眉头一皱,伸手去接,而傅闻章手中红樱枪轻挑。

千万霞光,凝于枪尖的一点锋锐寒星。

长枪半侧,杆身一挑一卷,连着帽檐的轻软纱布就被卷在了长枪上,再一扬枪身,帷帽就被抛进了傅闻词怀里。

此时此刻,却无人再为他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武艺惊叹。

所有人都在仰着头,痴痴的望着楼上少女。

乌黑长发如云般,被风卷着四散,露出一张冷月霜星一般清艳的面容。

一双明亮如天上月的眼瞳,正定定的看着傅闻章手中的帷帽,长睫一颤,仿佛抖碎了万古长夜。

极致的美丽之下,似乎一切赞美的语言都失去了意义。

于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只能这样静静的痴痴的看着那探窗而出,身姿聘婷的少女。

少女后知后觉,腾的烧红了脸,缩回房内,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空气开始流动,人间的声音重新响起。

“……刚刚那是天上的仙女吗?”

澹台时好笑道:“就是来给我们接风洗礼的吗?风头可全让你妹妹抢去了。”

他说着漫不经心的伸手,要去拿傅闻章手中令婵的围帽。

傅闻章侧身收枪,抱紧怀中的帷帽,不留痕迹的躲开那一只伸来的手,他低声道:“是家妹失礼,请殿下恕罪。”

“害,”澹台时随口接话,余光一直紧紧锁着那只诱人的帷帽,“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妹妹又是什么关系?这点儿小事儿有什么值当的?”

两人嘴上你来我去,气氛和谐,心里却已经暗暗叫起了劲,为了那一只主人不慎间掉落的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