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深红色的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
“砰砰~”
幼妤走到窗前,倚着身子向外探。
男人斜靠在窗棱边上,手中捏着一串小丸子,有一口没有口的吃。
他一身玄色束衣,体形高大,挺拔笔直,眉眼间气宇轩昂,眼神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冽,
胸前随意挂着银色薄甲,要落不落的样子没有丝毫铠甲该有的尊严。
他脖子后边儿还系着一个蓝色碎花小包裹。
听见动静,沧溟侧过脸看着她,怔愣了一瞬,随即递去一串小丸子。
幼妤接下浅浅咬了一口,
好吃~~~
沧溟见着她这个样子有些难过了,
她瘦了,
这暮桑王成该是有多穷苦,才会将他的幼妤给饿的这么瘦了。
幼妤眯着眼,笑得香甜,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身白色纱衣,轻盈如雪,她调笑着开口
“阿溟?你就这么过来了?你脖子后边儿系的是什么?”
男人回过神,向后瞟了眼,
“我就知道他舍不得好吃好喝喂养你,便在御厨里偷了些。”
“你这么过来,不会被发现吗?”
幼妤歪着头看着他,
沧溟垂眸,视线滑到她指尖捏着的小木签,咽了咽口水。
嗷呜~~一口吃光自己手上的丸子。
沧溟其实有些想吃她手上那串,遗憾的开口
“嗯,做了些许掩护,应该是没人能够认出我。”
幼妤笑了笑,若说掩护,
便是他脸上系着一块蓝色碎花小方布,勉强遮住了鼻子,又不担心影响到偷吃丸子,虽然有些不走心。
这副形象确实很难联想到曾经名声赫赫的战神。
不过,
她低头看了眼男人手中的星云,
有它在,想让人认不出,只怕是有点难吧!
若无意外,只怕从你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走进了枫津的圈套啊。
“阿溟真笨。”
她闭着眼,唇边扬起浅浅的笑。溢满春花般清香的笑意宛若含苞欲放的花蕾,羞涩而妩媚,
令人心神俱醉。M..
他心中怦然一动,慌忙别开目光,不再直视她。
沧溟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耳尖烧的热。
他又不舍得动弹,怕稍稍一动,这样细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会移开。
他古铜色下的肌肤越来越红,看上去并不明显。
“阿溟的师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幼妤的话让沧溟神情变得有些低落。
什么样的人呢,他也不知道了。
记忆里的师傅都在笑,仙风道骨,悲悯苍生。
可是,如今似乎成了九州的敌人。
容貌不变,笑容不变,心境却变了不少。
谁知道他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想的多了,有些烦闷,沧溟索性将人从屋子里抱了出来。
男人宽大的胸怀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明日就要开战了,我来接你。”
“嗯。”
......
枫津在门边站了会,手中是今日下朝刚做好的牡丹糕,
影卫无声出现在他的身后
“主人,沧溟果然已经入了暮桑境内,影三已经奉命前去城门堵截。这次定要他插翅难飞。”
枫津没有说话,径直转身离开。
其实,他心里曾有那么一丝丝希望,
如果沧溟没有来,那么他是不是就算不得利用了她。
影卫得不到回应,抬头看了眼。
长廊上的那道背影修长萧条,
哎~~主人单相思,还能怎么办。
莫名觉得自家主人有些可怜,他抹了把同情的泪。
再抬头,那道背影化作黄沙,
黄沙散尽,地上只剩下那碟落在黄沙上的牡丹糕,
影卫...
自家主人总是在开战之前,临阵脱逃怎么办...
他觉得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脖子有点凉。
影卫迅速打扫好那堆黄沙,替主人临阵脱逃的罪证毁尸灭迹。
转瞬间,枫津通过换位术出现在了暮桑王城的街角。
“哒哒哒--”马蹄声极小,
纯白色的骏马行踏无声般行使在漆黑的街道中。
马背上白色纱衣如同梦一般飞舞,
枫津隐匿在街角暗处,静静的看着眼前掠过的白影。
眼里闪着清澈的光,显得有些无辜,还有些委屈。
你就这么想走吗?前面可是一条死路。
黄沙散尽,他又出现在了林间,这里是他们回九州的必经之路。
沧溟勒马落地,快速跳下马,将马背上绝美的女子抱下来,
她柔顺的发丝流淌下来,如同墨色的瀑布倾斜而下。
“阿溟怎么了?”
“他来了。”
沧溟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将幼妤挡在身后。
幼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震惊了片刻,悬崖边那道修长的人影。
是枫津?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批阅奏折吗?
枫津逆着光,面容清冷俊美,不似以往那般矜贵优雅,深邃的茶色眼珠像是一颗水晶,透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男人眼神认真得疏离,嘴角轻轻扬起。
明明是一副笑着的模样,却能看出他生气了,
沧溟高大的背影挡住了眼前的光,
抬头只能见着他冷硬的脸,
“幼妤这是要去哪呢?”
幼妤怔愣了一瞬,他什么时候到了身后?
低头是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苍白得能头过皮肉看到底下的青色经络,很冷,像是冬日里来不及划开的冰凌,带着刺骨的寒意,凉进心底,心都跟着颤抖。
枫津从身后揽住女人的腰,手用力了些将她勾得更近,下颚随意慵懒的耷拉在她的颈窝。
鼻尖一点点轻蹭她莹白的侧脸,声音喃喃“真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只想为你发疯,你还想去哪呢?你该留下来救救我。”
他侧过脸细细亲吻女孩的耳尖,顺着耳尖一路吻到她的唇角,肌肤相贴,厮磨轻蹭。
“跟我回去,好不好?”
星云铮然出鞘——
沧溟一剑横斜,剑气却纵横而至枫津脖颈边,
枫津只是两指轻弹,剑身便被震得发出清脆的一声剑鸣。
一缕发丝飘扬落下。
他的眼睛闪电般睁开,直直盯着前方的沧溟,眼中逐渐泛起猩红的杀意。
他该死--
他该死--
对视间,两个眼神,一种含义。
空气里都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风大了些,树叶沙沙作响,
被夹在中间的幼妤有几分尴尬...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腾出一点位置呢,
好在这种困扰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犹如浮光掠影般,眨眼消失不见。
再回神时已经出现在前方的悬崖边上。
崖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沧溟身形高大,浑身散发着强烈刚猛的杀意,像头被惹怒的凶兽。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胆寒。
反倒是枫津清冷,一手白玉骨扇下吊着一根红缨坠子,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沧溟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几分震惊,刚刚那一剑他用了真力,
整个九州乃至暮桑能接下的寥寥无几,
他竟然能轻易接住。
枫津指出一道紫色符咒,小小符咒中出现千万只惨白的手,无限蔓延着向沧溟伸过去。
沧溟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蓝色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光幕斩灭了无数伸出符咒破空而来的鬼手,
枫津笑了,阵法已成,
折扇在空中幻化几遍,强烈的冷风袭来,无数冰凌向着沧溟破空刺去。
沧溟想要闪躲,确发现不知何时上方乌云密布,其中已然呈现出一道金色玄天法阵,里面隐约能见到几缕雷电明明灭灭,游龙一般穿梭在法阵之中。
他想到那日镇南王府对战时,那时候的雷全然不想今日这般庞大。
沧溟剑眉拧紧,宽大的手将星云握紧了些微微侧手,星云通身发出刺眼的蓝光,
他索性持剑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冲进法阵之中,搅弄风云。
星云慢慢吸附住雷电,与之连接到一起。
白色的雷电带着星火游走在星云剑身,沧溟手上身上无数道被细小的电划破的痕迹,衣衫薄甲均有裂痕。不消片刻,他睁眼将带着雷电的星云向枫津劈过去。
剑气纵横,犹如一道弧光,从天而降,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四方。
所经之地风沙四起,寸草无存。
“这就是星云吗?好厉害的剑气。”
幼妤在远处捂着嘴忍不住惊叹。
地上扬起的飞沙挡住视线,
沧溟眯着眼静静打量,隐约能透过飞沙见着其中站立的人影。
...这样都死不了...有点难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