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秦朔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封信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但是哪怕是提前预知了结果,秦朔恐怕依旧会义无反顾吧。毕竟在秦朔的眼中钱财没了可以再挣钱,人没了可什么都没了,没有什么会比人命更加宝贵。

林锦就是摸准了秦朔的命脉,他挥手将书信丢进污雪泥地里,大声冲身后的大军道,“弟兄们,进了城后大家活儿可悠着点杀。”

“这是为何?”嗜血的饿狼已经张开了獠牙,哪里还收得回去呢。

林锦冷眼瞧着那群北戎野人的丑陋兽面,怪笑道,“大肥羊吃了多可惜,留着活口才能到菩萨跟前去讨了好来!”在林锦眼中,秦朔可不就是菩萨么。

秦朔的急信在林锦眼中简直可笑,完全是不知可谓,为了区区几个低贱的仆役竟然开口向自己服软说好话,还要花钱赎人。这泛滥的善心直让林锦摇头——自己这小兄弟不行啊,都磨刀霍霍地举兵造反了,还拘泥个什么仁义礼智?!

“弟兄们,前面就是定西城了!冲啊!”林锦马鞭一扬,乌泱泱的骑兵便如饿虎下山一般向着定西城扑去。

秦朔的传信官被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大军呼啸而过,雪白洁净的大地只剩下一片的脏污泥泞。

愣了半晌,传信官连滚带爬地翻身上马,急急往北而去,虽然不知九爷信件中写了些什么,可显然刚刚那林贼所言绝对是没安好心啊!

远在长芦的秦朔可不知道林锦就要来讹诈自己一大笔,此时的秦朔正兢兢业业地处理着长芦、唐海两县的政务呢。两个县令和一干狗腿子全被自己咔嚓了,秦朔只得自己亲自上阵,一人身兼数职了。

“九爷。”手下有人来报,“南门口好些个百姓闹着要出城。”

“可。”秦朔简明扼要地回复,“只是出去后,年前是不给回了。”简而言之,出去可以,但是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刚刚攻下长芦县时秦朔下令严守县城,所有百姓一律不许外出,防止消息泄露。只是如今秦朔已然初步掌控长芦县,守军布防到位,新的城墙已经筑起。那么消息走漏也就无所谓了。

“做好外出人员的登记,要核查户籍,其后遣人去他们住家附近盯梢个几天。”如今这天寒地冻,又逢年节将至,一般老百姓根本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外出。

在自己已经下令不许出城的情况下,依旧吵着要出门的老百姓,恐怕是有所图的。对于这种情况,秦朔也不惧怕,只开城放他们走,然后再盯梢他们的住家处。

如今秦朔只抓大放小,抓好两县的生产建设。还有五日便是年节了,等开过年入了春,天气和暖起来,新一年的生产劳作就要开始了。

“季勇。”秦朔呼来在外守卫的护卫,询问道,“县里的文化大舞台建设的如何了。”

秦朔准备在唐海、长芦两县推行夜校制度,依照自己在庄子上选拔、培养人才的经验,从两县百姓中选拔出可用之人来。

只是,自己可不能一上来就压着老百姓们去认字学习,老百姓们劳作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了,哪里还有精力去上夜校学习呢。而且这些百姓也不是自己庄子上仆役,不可能自己指东便不往西的。

于是秦朔便琢磨着建个百姓大舞台,先请戏班子免费让百姓们看戏。一方面,娱乐生活可以令人忘却恐惧和烦恼,自己这么个入侵者的身份也会被渐渐淡忘。另一方面,建成的大舞台日后则可当做夜校学习的场所。

“回九爷,百姓大舞台本就是用府衙后头的房子改建的,如今火道已经砌好,只等开火烧上两日将墙面烧干结实了便可投入使用了。”手下回复。

“可。”秦朔点头,下令道,“遣几个小童将消息传出去,就说咱们免费请乡亲们看大戏,从年二十八一直唱到正月初七。唐海县那边亦是如此安排。”

处理好年节免费请百姓看大戏的事情,秦朔又琢磨起县城夜校的事情来。

在庄子上,自己向来说一不二,毕竟主仆身份在哪儿,自己强制庄子上的众人去学习,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去学。

当初庄子上总计不过千人,还都是卖身的仆役。长芦县虽地处偏僻又不富裕,但也有总计三万口人,其中成丁约两万人,刨除白发老人,起码还有一万多的青壮。自己不可能强压着这万把人去上夜校,自己的师资力量和场地都不够用的。

思及此,秦朔便转换了思路。在庄子上,自己的夜校是免费教学,到了这长芦县不如改为收费制度。收费也不高,每人每月五个铜板,等到第一个月考核合格的,则可全额退学费。

五个铜板的学费就是一个门槛,就可以过滤掉那些没有根本求学之心的人,免得浪费了自己的师资教学力量。而愿意花五个铜板来听课的,无论资质天赋如何,起码都是有进取心的。

正思考着,秦朔只觉脑壳疼,估摸着是用脑过度,休息不足的缘故。

丢下手中的笔纸,秦朔心想,自己这步子还是迈大了。倘若在等个两三年,自己庄子上的少年们都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了,自己拿下城池之后也就无须发愁无人可用了。

正想着,外头又有人来报。

“是长芦本地的一些乡绅富豪带着礼物来拜见九爷了。”护卫来报。

“乡绅富豪?”秦朔揉揉眉心,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在这古代封建社会,地方上往往是官府与宗族、乡绅共治,甚至有时候宗族的力量还要大过官府。官府杀不得的人,宗族一句话便能将那人给宗法处置了,或是沉塘,或是火烧,野蛮之至连官府也管不得。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们怎么才来?难不成我将他们忘了,他们也将我给忘了?”秦朔琢磨着对方来意。

“他们兴许是在观望。”季勇回道。自打彪叔留守庄子,季勇便成了秦朔的贴身护卫。作为彪叔一手培养的继任者,季勇的各方面素养都不错。

“也许以为我们和普通山匪一般,抢完就走。却没想成咱们不仅留下了,还筑墙砌房,大动作一个接着一个。”季勇道出自己的猜测。

“可能。”秦朔一边点头一边往县衙的前厅走去,在那里已经等候了不少当地的乡绅富豪,随同而来的礼物更是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

“诸位久等了。”秦朔绷着脸皮冲一行人点点头,尔后自行上座,只静静瞧着诸人,不再言语。

“九爷好风姿。”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个白白胖胖的富态男子,笑起来甚是和善,如同弥勒佛一般可亲。这人姓江,名富贵,据说和清河江氏有点关系。

虽说一表三千里,一堂五百年,哪怕清河江氏不认长芦的这个穷亲戚,但是这点子关系也足以江富贵在长芦县横着走了。

这些乡绅富豪们的确如同季勇猜测的一般,先前以为秦朔只是搜刮一通就走,便沉住气不冒头。如今看着秦朔竟然有长驻的打算,这才慌张起来。

虽说自家都没干过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可是当日菜市口,那李县令还是朝廷命官呢,还不是说砍头就砍头了。万一这匪徒看中了自己的田地、宅子,也将自己拖去菜市口,按上些莫须有的罪名给咔嚓了,老百姓们还拍手叫好,那可如何是好啊!

待乡绅富豪们着急起来后,就开始打点起来了,可是打点来去,这会儿连匪徒首领的名字、脚跟都没打听到呢。只知道大家都称呼其为“九爷”。

秦朔越神秘,这些乡绅富豪就越忐忑,这不就备着一堆礼物上门来了么。

秦朔捏捏眉头,状似不满道,“你们来的晚了些啊。”哪怕实际上是自己将这个群体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会儿也得将锅给甩出去。

“九爷恕罪。”江富贵惶恐高罪,“我等乡间土帽,实不敢污了贵人的眼,又没有门路,兜兜转转、畏畏缩缩好几日,这才敢登门拜访的。”

说罢,江富贵招招手,便有小厮抬着几口大箱子上前来。

江富贵满脸堆笑,“一些乡土俗物,九爷莫要嫌弃。”

就在秦朔想着乡土俗物会是什么的时候,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直让人睁不开眼,定睛去瞧,才看清两口箱子里竟然是满满的金锭。

秦朔心中咋舌,心道,这些地主老爷们还真不是一般的富贵啊!

“可是我不缺钱啊。”面对满满两箱金子,秦朔非常装逼道。

这个逼装得直让现场的乡绅富豪们面面相觑,没了言语——这天地下竟然有不要钱的山大王!

幸而江富贵是见过大场面的,见状搓搓手,冲着秦朔点头哈腰道,“我等愚昧蠢钝,还望九爷提点提点。”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谄媚的脸,秦朔忽而想,难道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吗?

定定神,秦朔眼神睥睨地在众人身上巡视,江富贵等人只觉被刀刃刮过肉皮一般浑身冰冰凉。

“我要什么,你们都能给我弄来?”

秦朔的声音很轻,但众乡绅只觉眼前一黑,似乎那被抄家灭族的祸日就在眼前了,便是江富贵也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

“九爷您尽管吩咐,我等、我等愿尽犬马之劳。”江富贵喉咙发紧。

“我要铁,不要金子。”发展到如今,秦朔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铁炼制兵器。

秦朔本是玩笑一说,却见众人忽而集中看向一个瘦高的乡绅。

那乡绅约莫着五六十的年岁,面上皮肤干槁,不似富贵老爷,更似下田的老农。

“九爷,这位黄老是从西北迁来的新户,年少时在矿上呆过,学过些探矿的本事。”江富贵赶忙道。

一旁的别的乡绅将黄老往前推了一步,正色道,“中秋吃酒那回,你不是还说咱清河也有大矿的么,快和九爷说道说道。”这会子找到背锅对象,众乡绅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我...我...”被推出来的黄老想说,自己那不是吃酒时吹牛皮么,怎么就当真了呢。

可一见秦朔那双雪亮的眼睛,黄老啥也不敢说了,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朝廷杀头了,眼睛一闭,咬牙道,“没错!咱清河就是有大矿!只比西北的皇家矿场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