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你、你是姑娘?!”秦朔瞪眼瞧着眼前的麻花辫少女,话都说不利索了。
只见少女手指缠着胸前的辫子,娇羞地飞过一个媚眼,笑道,“小少爷摸都摸了,难道还不知道么?”
“不对的啊....”秦朔回忆元宵灯会上的一幕,那平摊的胸脯,明明是个男孩子的啊!
难道....难道...是小女孩年纪小还没有发育?!秦朔顿时被自己的猜想惊得头发直立。
“不、不、不,不对劲!”秦朔头摇得像拨浪鼓。
长相不对、声音也不对。自己那夜救的明明是那个名为储云少年,哪怕在灯市上没看清少年的面目,可是那天济世教夜闯侯府,秦朔可是明明白白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的,绝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女。
“九爷,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彪叔小声提议。
秦朔惊醒过来,一看四周人的目光,顿时以手捂脸——好吧,看来自己一个欺凌女娘还不负责的荡浪子的坏名声是跑不了了。
“储云,你有何事。”秦朔点破对方的身份。
“奴家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一颗心挂在了小九爷身上,小九爷去天涯海角,云儿便追去天涯海角。”说着,储云丢给秦朔一个得意的眼神。
好一个“我追,你跑,你插翅难逃”,秦朔以手覆额,严肃道,“别闹了,马上皇家巡边的队伍就要出城了。”
“奴家哪里闹了,分明是小九爷闹,您要是不抛弃云儿,又哪儿来今日的一出。”储云却是戏精附身,演得停不下来了。
秦朔无奈叹气,只得招手让储云上前,坐到树下的阴凉下。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秦朔不禁凑上前,想看看少年脸上是不是贴了传说中的□□。
“爷,庄重些,大庭广众,朗朗乾坤,这多不合适。”储云娇羞无比。
“唉!别玩啦,好好说话行不行!反正我现在名声也臭了,这就喊人将你乱棍打走!”秦朔威胁道。
“咳咳。”储云被秦朔突然的暴起下了一跳,咳嗽两声后从嘴里吐出个东西来,然后便变了音色,“真是的,小少爷还真是玩儿不起啊!”分明是个公鸭嗓子。
“不是个姑娘!”一旁的彪叔瞪圆眼睛。
“彪叔,我是那样的人么!”秦朔叹气。经过今日城外的这一出,自己的名声是彻底臭没了,算不算是阴差阳错帮了自己?
“那什么....食色性也,就算是个姑娘,那也没什么。”彪叔摸摸鼻子诺诺道。
秦朔也懒得去纠正解释了,只问储云,“你今日来又什么目的?就为了坏我名声的。”
“我不是说了么,小九爷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储云摸着油亮的辫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先前济世教三人夜闯侯府之后便没了踪迹,秦朔还以为是自家阿爹钱给到位的缘故,没想成竟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估计是侯府戒备森严,济世教的找不到机会,只得暗中盯着,结果自己一出上京城,他们便找上前来了。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谋算?!
秦朔看向远处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瞧着那一张张朴实无华的劳苦群众的脸,心中却想,这其中隐藏了多少邪.教徒呢?
“行,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秦朔一改刚刚的炸毛心态,老神在道,“正好我出门没带洗脚丫鬟,以后就由你给我.....”
还未等秦朔说完,储云便如同跳豆一般弹跳起来了,怒气冲冲道,“好啊!你个秦老九,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和那些朱门狗屎没什么差别!”
风水轮流转,先前是秦朔被气得跳脚,如今轮到储云没呛得炸毛了。
“不是你要跟我一起走,生死相随的吗?”秦朔笑道。此时他也回过神来,这济世教既然会在自己面前露面,肯定是有求于自己,那么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哼哼!”储云鼻孔里喷出两口热气,愤恨地一屁股坐下,扭捏道,“我可没给人洗过脚,到时候可别怨水烫水冷的。”
秦朔:“!”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恶寒,心中更加好奇这济世教到底要图谋什么,这储云小子竟然能做出这般大的牺牲。
不等秦朔深究,两道身影骑马奔驰而来,正是宫中出来提前清障的太监。众人赶忙起身,彪叔大声呼喝着整装列队,一般的小老百姓们则做鸟兽状四处逃散,顷刻间就跑没了影。
储云也要跑,却被秦朔一把拽住。
“此时跑了,回来就难了!”秦朔低声道。一旦自己与二皇子的队伍汇合,一举一动必然要格外小心,到时候万一济世教为了接近自己而搞出更大的动静来,反倒是不美。倒不如反客为主,将储云拘在自己身边。
闻言,储云立马变了神色,做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垂着脑袋娇羞地躲在秦朔身后。
不多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边的奔雷一般袭来,漫天黄土扬起,秦朔只觉口中一片干涩,不知是不是吸进了太多尘土。
躬身行礼等在官道旁,秦朔脑中正演练着接下来见着皇子该要如何磕头行礼,却没想成,那骑兵队呼啸而过,马蹄儿奔腾,如同一阵沙尘暴一般从秦朔身边穿行而过,竟是半点没有停留。
骑兵过后是步兵,待到步兵也小跑而过,秦朔终于直起腰来,瞧着前方的滚滚黄沙,眉头一挑,心道,自己这是被当做透明人了?
先前秦朔还打算装病以此躲避和二皇子的接触,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将自己瞧在眼里,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九爷,咱出发吧。”彪叔道。
秦朔点头,秦家队伍立马行动起来,紧紧坠在了皇家步兵的尾端。而在秦家队伍的尾巴后面,坠着的则是行商、货郎们。
“咳咳!”马车上,储云捂着嘴巴直咳嗽。
“啊呸!”吐出一口夹杂着沙土的口水,储云眯着眼睛道,“咱们非得跟在皇帝家的队伍后头?吃上两个月的沙子黄土?”
如今的官道当然都是土路,炎日炎炎,土路被晒得几乎龟裂,皇家骑兵疾驰而过,立马掀起了漫天黄沙。
而秦朔今日乘坐的马车也不是冬日里的圆顶红木马车,而是“敞篷”车,四面俱空,只支着一柄伞盖这样。这般的“敞篷车”当然挡不住尘土。
秦朔也苦不堪言,他觉得自己恐怕已经变成一个泥人了,倘若自己这会儿跳进一盆清水里,定然能将清水染成浑浊的泥水。
“你就忍忍吧!”秦朔捂着口鼻,然后让人取来纱帽戴在头上,又将丝绸帕子叠成三角巾如同口罩一般系上,一起阻隔沙尘。
“快也给我一块。”储云是半点不将自己当我外人,见秦朔一番操作,立马也有学又样。又觉得自己的粗布巾太闷气,伸手便向秦朔讨要一方丝绸帕子。
“小九爷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受苦吧!”储云斜眼。
秦朔算是服了这脸皮厚的家伙了,只得也给了一块帕子他。
“彪叔,让大家都找块巾子围上口鼻,沙土吸多了对身体不好。”秦朔交代坐在车架前的彪叔,又道,“大嫂不是给我准备好几匹丝绸锻子么,等下扎营修整的时候请李婶她们给大家伙儿都裁一块遮面巾。”
不等彪叔回话,一旁的储云已经怪叫起来,“秦老九,你可真是大方,难不成是散财童子下凡来了。”
彪叔也道,“九爷,咱们身子骨壮硕得很,可别糟蹋了好东西。”
秦朔却很坚持,绫罗绸缎不过身外之物,这粉尘吸多了,吸出个粉尘病来可怎么办,那就得不偿失了。
“出发前阿爹可说了,一应事项全听我的。”秦朔佯装生气道。
“你可还真是个大好人啦,真会收买人心。”储云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嘀咕道。
听着少年的揣测,秦朔懒得解释,直接伸手,“把帕子还我,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储云连忙躲开,紧紧捂住脸上系着的帕子,大声道,“给了人的东西可不带要会了!还有没有江湖道义了!”
“收人好处还恶意揣测,没江湖道义的是你!”秦朔不客气地怼道。
拿人手短的储云缩缩脑袋,顿时如同锯了嘴的葫芦没了言语。
眼见自己在气势上压过少年,秦朔正要乘胜追击追问济世教的目的,结果刚刚张口,“哐当”一声颠簸,车轮似乎压到一个石块,整个车架都飘了起来,秦朔连忙抓牢车架,好悬没有被帅飞过去。
“九爷扶好了,离皇城越远,这路越难走。”彪叔一边控制着马车一边叮嘱道。
“知道了。”秦朔紧紧抓住车架固定好自己,还不等松口气,车子又是一个颠簸,差点没把秦朔的胃给颠飞出去。
“呕~”一旁的储云却比秦朔还要娇弱三分,整个人挂在车架上干呕起来。
就这么颠啊颠,好不容易等到扎营修整,秦朔下车的时候脚都是飘的,储云就更惨了,他吐了一路,连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九爷,擦把脸吧。”刚刚下车,婆子们便端着水盆给秦朔洁面。
秦朔抓过毛巾擦了一把脸,清凉的水敷在脸上,这才觉得活过命来。
“嗯?”秦朔放下毛巾便对上了李婶儿复杂的眼神。
“可是有事?”秦朔询问。
只见李婶儿飞速瞥了一眼一旁正扶着树干狂吐的储云,然后压低声音,神秘道,“那姑娘可是有喜了?”
闻言,秦朔哭笑不得。他算是发现了,自从出了上京城,众人对自己的称呼就从“小九爷”变成了“九爷”,似乎没了个“小”字,自己就变成了能顶门立户的大人了。
可是!就算是大人了,自己才多大?哪儿都能闹出人命来了?
“李婶儿,他那是晕车吐的。”秦朔解释道,“况且,我和她真没什么关系的!”
闻言,李婶儿点头,面上似是信了,眼睛里却还是犹豫。
见状,秦朔起了狭促心思,冲着远处的储云,扬声大喊道,“云儿啊!李婶儿问你是不是有喜了?”
“啊呸!谁说小爷....”公鸭嗓子一出,储云立马卡住了,下一刻只见他浑身扭捏着,做出小女儿的姿态,娇滴滴道,“奴家、奴家可还是清白之身呢。”
“小少爷可说了,要给人家个名分的呢!”说着得意地瞥了一眼秦朔,眼中是明晃晃的得意,似乎在说“来呀,互相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