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封启明的到来并没有让方泞有多意外。
跟明确表示不来的封家老外婆不一样,封启明并没有说不会来。聚会都要散场了，居然还到场，而且是掐着最后的时间。
方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直指九点。老实说他早就想离开了,在父母们还没有走，他也不好提前离开。
“启明,你总算来了。”封母虽话里似乎带着几分责备，眼睛里却全是宠溺。
“临时开了个会,耽误了一些时间。”封启明走过来,将手中大捧玫瑰花献给封母。低头时,看似无意胜有意，胳膊故意蹭过方泞的肩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方泞颈脖之间。
方泞蹙眉，身边坐着封母，封启明故意往他身上蹭,一时间不好发作,只是身体一侧，顺便瞥了一眼封允辙，封允辙皱眉,看到了封启明的小动作心里十分不悦。
“还是你会哄妈妈开心。”封母没注意到封启明的小动作,看到宝贝儿子眉眼全是笑意。
“您喜欢就好。”封启明站直身体,和方泞拉开距离。走到圆桌侧门，找了个空位坐下。
旁边休息室的门也打开了。被遗忘的封喜媛蹦蹦跳跳地小跑出来,一头扑到封启明怀中。
“我还以为大哥不来了。”封喜媛亲昵地抱住封启明的胳膊娇嗔道,“答应我的东西呢。”
“我记得的。”封启明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塑料包装的小玩偶,是个不过两三厘米大小的粉色青蛙。
青蛙看上去是塑料制品,模样有些呆萌，头上戴着蝴蝶结，身上穿着粉色泡泡裙。
“哇，谢谢大哥。”封喜媛欢欣雀跃，“我开了好多都没抽到。”
其实没有人问，也无人在意，方泞正在为封启明的小动作犯恶心，封允辙绷着脸，封母和克里斯正在品鉴美酒。
封启明转头自顾自的解释道：“这是我们公司出的盲盒玩偶，由国际著名设计师设计。这个青蛙系列的粉色最稀有，三百个中间才会出一个。”
说完封启明从口袋中又拿出两只，一只呆头呆脑的黑色，一只带着花环的白色，黑白青蛙都穿着西服，像是一对。
封启明将玩偶放到桌面上，瞬间吸引了四人的注意。
封启明微笑道：“小辙登记结婚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两只是还没上市的。”
黑色白色，正是方泞和封允辙今天穿的西服颜色。不知道封启明什么意思，方泞不动声色。
封允辙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说道：“大哥费心了。”
封启明：“不过是小玩意儿。”
封喜媛还没从得到粉色青蛙的喜悦中缓过来，又看到了黑白青蛙，她眼睛亮晶晶的。
封喜媛撒娇道：“小辙哥哥，蛙蛙们可以给我吗？”
封允辙本来就觉得这青蛙讽刺，自然不会拒绝。
封母并不知情，不想让方泞难堪，插嘴道：“喜媛，家里不是有一堆青蛙玩偶吗？”
封喜媛撅起嘴，说道：“我抽到都是绿色的。”说完从背带裤的大口袋里摸出一只绿色的青蛙放到桌面上。
绿色青蛙原汁原味，穿着小丑服饰。
封喜媛眨巴着大眼睛，使劲浑身解数开始撒娇。
封喜媛声音软软央求：“小辙哥哥，我拿绿色的跟你换好吗？”
粉青蛙，黑青蛙，白青蛙，绿青蛙，一字排开，有如一家人整整齐齐。视觉上有些微妙。
封母似乎发觉了什么。封启明脸色有些难看。
封允辙笑道：“我不要绿的，青蛙都给喜媛吧。”
“哇，谢谢小辙哥哥。”封喜媛小心翼翼将青蛙们收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和克里斯晚上还有活动。喜媛，你先回家吧。”封母说着叫来保姆带走了封喜媛。
封喜媛揣着四只青蛙开开心心离开后，包厢内只剩下四个人。
大家面上一团和气，个个面带微笑，却无话可说。气氛无比尴尬。
方泞无聊地端起面前的无酒精鸡尾酒喝了一口，不觉蹙眉，又是酸的，还带着点辣味，明明封允辙喂过来的樱桃又大又甜。
“等举行婚礼的时候，大哥一定把礼物补上。”这边封启明率先打破了沉默。
封允辙只是礼貌笑笑，他并不缺什么，封启明送什么都无所谓。
刚刚二十一岁的他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从小便生在顶级的豪门里，十八岁大学毕业，擅长各种运动。封母和克里斯准备复婚，也算是有了完整的原生家庭。
最重要的是成年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心上人，虽然有三年的空缺，但总算是有完美的结果。
有了漂亮老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想要的，那便是方泞的目标。他要将方泞想要的东西都得到手。
封母接着说道：“作为大哥是应该对弟弟上心，三个月后我打算为小辙在云城举行婚礼，邀请各界名流，我儿子结婚必须风风光光的。”
封启明笑道：“那是肯定的，小辙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这个做大哥有求必应。”
好一个有求必应。方泞心里只觉得好笑，坐在对面的封启明，眼睛还一直灼灼地盯着他看，非常露骨。
“哇，大哥对我太好了。”封允辙露出会心的笑容，“那大哥，能把罗青交给我吗？”
封启明面色一僵，嘴角的笑容终于快彻底挂不住了。
封母一脸疑惑看着兄弟俩。
封允辙：“是这样的，有个人叫罗玉被抓住了，和三年前一宗纵火案有关。”
封母若有所思，仿佛有点点印象。
封允辙解释道：“三年前岛城疗养院出了一起火灾事故。”
封母恍然大悟：“我记得的，那家疗养院我们还有股份，一把火烧起来，损失还挺大的。”她记得当年火灾封启明也在岛城，还处理了后续，回来的报告只说是意外。
她看向大儿子封启明，只见封启明脸色阴沉，眼底已没了笑意。
封允辙点头接着说道：“当时火灾就有很多疑点，但是疑犯没有抓到，现在我在岛城遇到了相关人罗玉，他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并且已经自首。”
封母不解：“那不就好了？为什么还有罗什么？另外一个人？”
封允辙：“罗青，当时和罗玉一起，住在疗养院。他们是共犯。而且当时逃生的时候，还将逃生安全门拿拐杖卡住，企图烧死我们。”
封母大惊：“这么可恶。”
封允辙看向封启明：“现在罗青人就在大哥手里，我想要人出来自首调查取证协助调查火灾。”
封母也看向封启明，问道：“启明，小辙说的都是真的吗？”
封启明调整好情绪，不慌不忙回答：“差不多是这样，母亲，我有自己的打算。”
封母不语，知道自己大儿子的性格，无利不早起，肯定是有什么价值，才会把人扣住。
封启明：“所以现在人我不能交出来。”
趁着封母在，封允辙觉得是个绝佳的好机会。罗玉自首了，封启明压着罗青的意义就小了三分之一。自己和方泞已经登记结婚，成为法律意义上的配偶，罗青的价值又缩了三分之一。
如果此时提出交换条件，再让封母施压，或许能让封启明将人交出来。
封允辙笑笑，学着封喜媛的撒娇口吻：“大哥，要不我拿东西和你换好吗？”
口气学得很像，神态也惟妙惟肖，只不过没有少女的可爱，只剩下小男生的青涩。方泞差点笑出声，悄悄捂住嘴，还含着的半口酒差点吐出来。
封母眉头一皱，她不希望自己两个优秀的儿子翻脸。此时两个儿子公然在她面前谈条件，就像陌生人在桌上谈判一般，只谈利益，没有亲情。
“可爱弟弟的请求我也当然会考虑的。”封启明顿了几秒，碍于面子终于开了口，眼底跟结了冰一般。
“我要你放弃封家的一切。”
一切？
方泞瞬间想到，封启明是要求封允辙放弃封家的继承权？还是放弃和封家的关系？断了所有联系？封母马上就要和封允辙的生父克里斯复婚，这样的条件现实吗？
他曾经听封允辙说过，封家的大半江山都是封启明打下来的，但名义上依然属于封母。封母虽然花心，换男人像换衣服，却非常看重家族和亲情。封家的产业除了封启明自己的部分，会平分给儿女。
封允辙表示他不需要封启明的东西。第一这些财富原本就属于封启明创造出来，第二父族的财富远比封家的多，第三封允辙自己可以经营创造财富，这才是无限的。
果然，方泞马上就看到封允辙表情松动点头准备开口表示同意。
封母脸色黑得可以滴出水来，她厉声打断封允辙：“我不同意，启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亲弟弟。你有必要把弟弟赶出门？”
封启明默不作声，他知道在封母眼里，封家所有人是利益的共同体。而且封方两家联姻对封母来说非常重要，提高了社会地位，对以后的长远发展益处很多。
封母继续说道：“启明，到底是什么人，能比亲兄弟的感情更重要吗？小辙问你要，你就给他。”
封启明淡淡说道：“抱歉，母亲，前面是我开玩笑。”
又转头对封允辙说：“但是人现在还不能给。”
封母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封启明不为所动：“我还约了个政要，母亲，我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包厢内又恢复了平和的气氛。
封母越想越气，坐在座位上强撑着。克里斯在一边温柔地安慰她。
封允辙有些遗憾，眼看就要成功了，还是功亏一篑。不过转念一想，母亲看上去在偏袒自己，其实在圆滑地护着封启明。复婚在即，封母并不想他和封启明撕破脸。
何况封允辙非常明白自己这大哥心思多，并不一定是真心想交换条件，或许只是在试探。
方泞紧紧抓住他的手，细长的指节轻轻拨拉他的掌心，封允辙心里平静了许多。
这场聚会不欢而散。
直到离开的时候，封母还挎着脸。封允辙心里轻松，带着方泞离开了成云酒店。
几天后，遗产过户手续办理得差不多了。方泞和封允辙正式领证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明面上的新闻是被封允辙压着，暗里整个云城的上层都知道。
只需要查一下婚姻登记处的记录便能清楚。
日日夜夜跟踪的人也忽然消失了，对方就像是忽然放弃了挣扎，更让方泞怀疑这个幕后的老板是方家的人。
沉默已久的方桐世忽然打来了电话，让方泞带着封允辙晚上回去一趟，只说是吃餐便饭。
电话里方桐世语气平和，方泞没听出来什么，白天和封允辙去了一趟公司，也没遇到方桐世。
好些天没去公司，一进门就收到了热烈的欢迎。
各个部门立刻过来献殷勤。稍微打听一下便得知公司的风向变了，方泞得了股份，封允辙掌权，方家变了天，人人自危，特别是以前欺负打压过方泞的人。
封允辙逮住小门卫问了几句。
只说总裁方桐世出差了几天，一直没有来公司。方泞心里明白，父亲大概是因为遗产的事情无心工作，又或是在筹划着别的什么。
这些天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吉爷爷拿着封允辙的账号在远程发号施令。
虽然实权转移，明面上还是顾问和秘书。
方泞依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董小婕看到方泞和封允辙回来了，立刻端来两杯速溶咖啡。
好些天没见到董小婕，瘦了一圈，看上去有些憔悴。
董小婕感动地流下了眼泪：“终于没有看走眼，我就知道小老板是做大事的人。”
封允辙笑道：“要不升以后你做首席秘书？”
董小婕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还是到处跑跑比较实在，只要工资待遇不变就好。”
封允辙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骗你的，你看我自己都是吃软饭的。”
方泞瞪了封允辙一眼，对董小婕说道：“最近我们比较忙，公司的事务辛苦你了。”
董小婕立刻严肃起来：“应该的。”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着星星玻璃纸的小礼盒。
董小婕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祝你们新婚快乐。”
方泞接过礼物，感觉手上沉甸甸的，明明包装小巧可爱，却像是拿到了一块大石头。
礼物被方泞放在办公桌上，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董小婕只好一个劲朝封允辙眨眼睛暗示。
封允辙干咳了一声，缓缓打开包装。
玻璃球里是个迷你小型景观，深红色的大树，长凳，两个小人牵着手。
不知封允辙触动了什么机关，玻璃球里深红色的碎片开始飞舞，就好像树上落下的枫叶。
小人微笑着紧紧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