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离开市中心的公墓,方泞带着封允辙马不停蹄地去了祖屋。
他现在只想拿到想要的东西。
浮云村已经大变样，变成了新的火葬场，做了新的土地规划,入口也方向改了。
改了道以后，封允辙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另外一边绕过去。
沿着阴森低矮的围墙,崎岖不平的小路让法拉利的低底盘磕地砰砰作响。
这里变成了方泞不认识的地方，树林、池塘,修了一半的水泥路。
怕方泞晕车，封允辙尽量放慢速度，十几码的速度前进，减少颠簸。
“这条路是浮云村的村民去抗议才修出来的，火葬场把你家祖屋彻底挡住了。”封允辙遗憾道，“也只是敷衍地修了一半，这些地方属于公共用地，动作太大会被大哥发现,我不能接着把剩下的部分修完。”
再往前路变得更窄,封允辙把车停在一棵树下杂草堆里。旁边还有几辆颜色各异的破旧共享单车。
封允辙拉着方泞走了一截路，最近没有下雨,地上的泥巴干燥。但方泞走路时总有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
他有些担心祖屋的阿爷，本来就身体不太好，如今因为改道进出更加不方便,阿爷不知道一个人生活得如何。
精致的老屋被埋没在了一片新栽的树林后面。新砌了一圈不低的围墙,上面圈着防盗网。几个摄像头分别安装在了围墙，大树,建筑物上。
大铁门敞开着,阿爷坐在门口大树下的藤椅上,同两个年轻人坐在门口纳凉。
方泞看了封允辙一眼,心想着这围墙大概是封允辙的手笔，有些费解。
封允辙指着围墙道：“火葬场开始修建的时候，人多又杂，还有跑过来偷窃的，我让人修围墙，安排了保镖。”
方泞沉默了。自古浮云村民风淳朴，这么多年来祖屋一直都立于山下，屋内除了一些明清时候不怎么值钱的家具，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古董。
见到封允辙已经走到了围墙口，两人露出欣喜的表情，迎了上来。
“先生好，方泞哥哥好。”年纪比较小的男孩子笑起来很可爱，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只是点头行了注目礼，并不敢多看方泞。
方泞扫了一眼两人，长得并不像纯正的东方人。
“就你们俩吗？”封允辙环视了一眼四周。
年长男低声道：“祠堂里有人在祭祖，老大正在盯着，老二听说您要来，去大超市采购食材去了。”
封允辙眉头一皱，他并没有吃晚饭的打算，比起吃晚饭，他感觉三年未见非常饥饿，恨不得直接回白鹭公馆继续和恋人温存。
可爱男孩发现封允辙有些不悦，马上笑了几声打圆场：“是阿爷说想和方泞哥哥一起吃饭。”
大树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音，阿爷走了两步便扶住树，不停地咳嗽。
方泞三两步上前，扶住阿爷，看着气喘吁吁地阿爷，面色憔悴，他心里一阵难受。
年轻男孩悄悄小声跟封允辙说道：“阿爷的肺心病越来越严重了，不肯去医院，一定要在这里等着方泞哥哥，老大按指示叫了医生，一周会来一次。”
年长男看了一眼不远处，只提醒道：“方，方医生最好能劝一劝阿爷，这里由我们守着就可以。”
封允辙点头，看着方泞搀扶着阿爷进入祠堂。
祠堂还是老样子，这三年来，看得出封允辙的人有用心维护。
祠堂烛光闪烁，道法歌曲轻悠悠的。一道袍男正在堂中做法，祖先像前跪着几个人。
祭祖的一家是原来的村长，一家子来了五口人，方泞都有些印象。
村长见方泞有些吃惊，只是站起身点头行礼。
见是方泞，村长家几口人祖也不祭了，纷纷站起身。
村长儿子约四十来岁，长着又胖又矮，按辈分却是和方泞同辈。
他肚子大爬起来有些吃力，旁边的小儿子扶了一把，拍了拍身上的灰，毫不客气说道：“我们想见一见陈老爷子。”
方泞看着这气势，眯了眯眼，回答：“我外公过世了。”
众人暗暗露出欣喜的神色。
村长儿子又说道：“那正好，爸爸，回去就开个族群会，讨论一下我们陈家祖屋的继承权。”
村长媳妇附和：“就是，走了三年，也没个消息，我就说早就应该报警找律师。”
原来惦记的是祖屋。
方泞面色淡定，看了一眼封允辙，所以说这三年来，这些人孜孜不倦地过来骚扰阿爷，而且在寻找什么。
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古董家具，年代久远的木质结构，拆开也不见得再能组装得上，更别说打包带走。
唯一值得惦记的就地契吧。
方泞不自觉看了一眼祖先像。
外公临终前告诉他，地契藏在画像后面。但是这么多年了，从外公住进疗养院开始，到现在有十几年时间。
变故很多，祠堂也修葺过，他也担心地契到底还在不在。
陈家祠堂他没什么兴趣，但是后面的私宅是外公的财产。
说白了，这座祖宅的所有权是外公，第一继承人是他母亲陈紫萱，陈紫萱去世之后那么顺位继承人是他。
陈家祖训不传外人，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去公证处留遗书指定继承人，那么法定的继承人依然只能是方泞。
外公留下的唯一的东西，方泞自然不能放弃。
村长一家人见方泞不说话，气焰更加嚣张。
村长语重心长说道：“方泞啊，你一个外姓人，占着陈家的祖业是不对的。”
村长媳妇：“就是，你又不姓陈，早就应该让陈老过继一个儿子，非要招个上门女婿，结果还便宜别人。”
村长儿子有点酸：“把浮云山上的地卖了还不够，祖屋也想要，真不要脸。”
不说浮云山上的地还好，一提起方泞就想起方父骗走地的事情，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阿爷气喘吁吁骂道：“不要脸的是你们，这三年趁着老爷子不在，借口祭祀经常过来骚扰，翻箱倒柜的找地契。”
方泞柔声安慰：“阿爷，你先进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可爱男孩第一时间出现，搀扶着老人进了帘子后面的走廊。
封允辙给道士使了个眼神。
那神神叨叨的道士将背景音乐一关，摇了摇铃子表示仪式结束。
村长一家还杵在祠堂中央。
方泞淡淡：“今天祭祀结束，不再开放，你们可以走了。”
村长媳妇顿时不乐意了，叫道：“你个外人算什么东西，敢赶我们走。”
方泞：“我外公的遗产也轮不到你们，过几天我会去办好过户手续，至于你们也不用再惦记这里。过来祭祀我欢迎，其他的，一律不接待。”
村长愣了愣：“陈家人以后过来祭祖还要看你的脸色？”
方泞笑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陈家祖先也是我的祖先，我会供奉好，你们不用担心。”
村长一家铁青着脸。
方泞最后补充道：“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法院见。”
外面进来两个人，连着道士一起将村长一家赶了出去。
方泞看着这几个人，看着普普通通，其实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推测大概都是封允辙请来的保镖。
沉默男，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的高儿子，还有这个‘假’道士。
还有扶阿爷进去的可爱少年，一共四个人。
三人相视一眼，还没等封允辙发话便自动往后面居住区去了。
祠堂内烛光摇曳，只剩下方泞和封允辙。
方泞自觉心累，虽然不喜欢这多么人在老宅，但也是封允辙出于一片好意保护了这里。
陈村上千人，几百户人家，有想法的肯定不止村长一家。
方泞甚至怀疑，村民是不是早就商量过，要把这宅子和地卖了，然后均分钱款。
村长一家人更加贪心，因为是旁系，想用继承的方法独吞。
方泞叹了口气，让自己振作起来，关上祠堂的大门。走到画像前，拜了三拜，将香烛和祭品移开。
祠堂里没有一丝响动，封允辙回过神，赶紧帮忙，和方泞一起将祭品和摆件移到地上。
不一会，地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件。
方泞将罩在案台上的黄色桌布拿下，封允辙从角落里搬来一张圆凳。方泞看了一眼封允辙，眼神有些疑惑，封允辙仿佛知道他想做什么，脸上表情还带着些纠结和紧张。
他没有多问，一脚踩在金丝楠木凳上，犹豫了一秒，脱了鞋才爬了上去。
沿着画像边缘摸了一圈，发现金属框边有被撬动的痕迹，方泞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泞哥……”封允辙脸色有些发白，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方泞多看了一眼。
“你是想找画像后面的东西吗……”封允辙声音低低地，怯怯问道。
还在试图取下画像的方泞立刻住了手。他转过头，干脆坐在案台上，扯松脖子上的纽扣，露出湿润的锁骨。
祠堂的昏黄灯光下，烟雾缭绕。
方泞眼睛半遮半闭，朦胧着看向封允辙。
足尖隔着衣服擦过那紧实的腹肌。
封允辙不敢正眼看方泞，只是吞吞吐吐说道：“是这样的，我让四兄弟接手这里之后，吩咐他们修葺一下房屋。所以他们用专业仪器将宅子全部探了一遍……祖先画像后面，还有书房的美人图的轴间。东西我都没看，不过我想对于泞哥应该是很重要，都存放在云城最高级别的银行保险柜里。”
“哦，”方泞蓦地开口，抬高了右腿，足尖勾起封允辙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除了我、四兄弟和吉爷爷。”封允辙头上冒着汗，蓝眼睛变得湿漉漉的。
“那你开始不早说？”方泞声音平静地让封允辙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我怕你生气……”封允辙声音越来越小。
得知地契和借条被保存在很安全的地方，方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同时也有些气恼封允辙。
小辙并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恋爱脑大男孩。
方泞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封允辙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面，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封启明，才记起这两人是兄弟。
三年之间，大男孩也变成了男人，封允辙本来就不笨，自己的想法肯定非常多。
封允辙委委屈屈握住方泞的脚踝，他掌心温度很高，烫得原本微凉的足背有些热。
方泞缩了缩腿，封允辙悄悄又靠近了些，一脸柔软的笑容。
方泞避开了那灼热的目光。
封允辙带着些撒娇意味：“泞哥，是我错了，别生我气好吗……”
方泞垂着眼，沉默不语。
封允辙带着笑意，蹭了蹭他的肩膀，顺势搂着腰身，将人整个抱起来。
“泞哥，要不要去西厢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