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温热的水格外舒服。
方泞闭着眼,任流水拍打在自己脸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他听到铁门好像响了。
封允辙回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方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
厕所外面,高大的影子沿着墙壁落到厕所里。
封允辙的目光炽热，气氛莫名变得暧昧又尴尬。
方泞微微抬起下巴,往门口侧了侧身。
故意舒展开手臂。
让热水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在封允辙踩进厕所了半边的鞋上。
水珠滴滴答答,不但滴到封允辙身上,一直流进心田里。
封允辙一脸痴迷,傻傻站在原地。
几万块的球鞋湿了，水甚至渗到了脚背上也毫无感觉。
方泞微微蹙眉。
有什么好看的。
昨天晚上在澡堂里不是都看过了吗？
都是亲密的互相搓背的关系了，还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
回想起澡堂里搓背的感觉。
方泞微微脸颊发烫,眼尾的红晕在扩大。
想他空有岛城猛1的名声，连个软0的小手都没摸过，更别提什么肉麻的事情了,一直都是冷冷清清,无欲无求。
就在一夜之间。
手也牵上了，嘴也亲了,摸也摸了。
谈个恋爱速度赶上了坐火箭。
回头又一想。
其实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坦诚相见的恋人关系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蓝眼睛里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
他在想什么？
单纯的小辙不会满脑子黄色废料吧。
方泞定了定神。
封允辙的眼神温柔延绵,仿佛要把他溺死在里面。
这样太羞耻了。
大白天的,虽然这个位置看不见。
说不定楼上的小孩还趴在窗户上看呢。
方泞转过脸，默默把水龙头关上,指了指喷淋头和热水器。
示意自己洗完了,还有热水。
封允辙还沉浸在视觉冲击之中。
怎么突然关了水？
又指着喷淋头？
难道是热水没有了？
还是说喷淋头坏了？
封允辙会错意。
直接一脚踏进厕所,抬头伸长脖子想查看个究竟。
方泞拿浴巾的动作顿在半空中。
原本想拿浴巾擦擦再穿个衣服再出去。
封允辙进来让他猝不及防。
“我看看？”封允辙看着热水器喃喃道,“怎么没通电？”
厕所真的好窄。
方泞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但是此时觉得特别的窄小，连转个身都非常困难。
后面的封允辙热量惊人，有如一团火焰在灼烧。
不小心贴近的地方燃起微小的火花，仿佛要把他点燃一般。
酥麻感顺着尾脊骨一路往上，一直到大脑之中，让方泞无法思考。
“啊，抱歉。”
封允辙发现自己把方泞挤到快贴墙了，手忙脚乱的想转身让开位置。
方泞从紧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不用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从这逼仄的地方出去。
话还没说完。
‘咔’的一声。
只见封允辙精准地一脚踩烂了盖板，脚进了坑里。
老式厕所。
不到四平米。
淋浴头就在坑的斜上方。
塑料盖板其实并不能承重，充其量不过是为了遮住厕坑盖住一点味道，还有就是防止物品掉进去。
这塑料盖板原本是白色，如今不知多少个年头过去了，经历了风风雨雨，脆弱不堪。
封允辙的鞋金贵，质量好，底厚还带黑科技气垫。
他缓缓把脚从坑里拿出来，给了方泞一个尴尬的微笑。
厕所白瓷上虽然有黄色的老污垢，但周毓使用得很少，倒也不至于很脏。
碎了就碎了。
再买一块就好。
巷子杂货店就有。
现在当务之急是，速度从这个地方穿上衣服出去。
方泞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封允辙蹲下身子开始捡地上的碎片。
这动作弧度本来不大，但是封允辙身材高大，加上厕所很小。
方泞几乎要被挤到墙上。
他眼疾手快扯到了暗格里存放的浴巾，往身上一裹，另一只手拿起衣服。
一条腿跨过封允辙的背。
打算到过道里卡着视野，擦干身体穿衣服。
封允辙神色凝重地看着手里拿着几块大的碎片，想起自己又到挤方泞了。
他抬起头，睁大眼睛，鼻血差点喷出来。
方泞往下看了一眼封允辙毛茸茸的头顶，不动声色跨了过去。
随即在门口靠近铁门的位置，确定是从天井看不到的位置，利索地把衣物穿上。
终于出来了。
方泞看着头顶一线天。
太阳升起，光线折射在墙上，映出瓦片顶的形状。
方泞心里感叹。
早知道这么不方便，还不如去找个酒店。
方泞不觉低头一看。
封允辙蹲在厕所里，手里拿着盖板的碎片，还在发呆。
他转身去拿了厨房的垃圾桶。
“扔这里吧。”
方泞也没细看，只把垃圾桶放厕所门口。
看封允辙没有动静，又叫了一句。
封允辙满脑子的粉色泡泡。
毛发极少，粉粉嫩嫩。还是是心形的。
封允辙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表情严肃起来。
摇摇头，不行，坚决不能流出鼻血。
他低声应了一句，把塑料碎片扔进垃圾桶。
“我要洗澡。”
封允辙看着穿戴整齐的方泞郑重其事说道。
在冷水的冲洗中封允辙渐渐平静下来。
他伸手摸到暗格的浴巾和衣服。
用浴巾擦了擦，目光落到那套方泞换下来的衣服上。
不由自主把脸埋进去深吸了一口。
这清幽的体香味，混杂着小笼包的味道。
都一样美味可口。
再转头，便看见方泞拿着一个大塑料袋站在厕所门口，表情同时空白了一下，接着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慈爱。
封允辙脸上滚烫，想解释一下自己的痴汉行为。
“放进来吧。”方泞扬了扬嘴角，他不想用周毓的洗衣机，打算把脏衣服拿到明叔的酒店去。
“这样……”
封允辙手忙脚乱把脏衣物放进塑料袋里，又急匆匆套上自己先前换下的衣服。
收拾完毕，已是上午九十点钟。
爬山还来得及。
方泞侧头，看到封允辙站在旁边不远处，还在细细地闻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来十分在意身上的汗味。
他一只手拿着塑料袋，另一只手上拿着车钥匙。
“拿着。”方泞把塑料袋扔给封允辙。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封允辙身上有什么汗味。
夏天哪个不出汗的。
而且封允辙身上的味道并不重，反而带着一股透着奶香的阳光味。
方泞边走边打开手机屏幕。
找到周毓的名字。
方泞发了个清单。
‘厕所：坑盖子损坏。’
‘电闸：损坏已修复。’
‘厨房：应该没事。’
‘衣柜：你自己看少了什么我赔吧。’
不一会便收到周毓的消息。
周毓：好家伙，玩得这么野，没把我家拆了吧。
方泞：没有，一切安好，少了什么我赔。
周毓：那倒不用了，反正都是些旧物。今天晚上你还住吗？
方泞：不了不了，厕所太小，我去酒店了。
周毓：……你想玩浴室PLAY肯定小了。
方泞把屏幕一按，塞入口袋中。
拉住封允辙的手：“走了。”
薄荷MINI依然是街道上最靓的崽。
方泞一头钻进车里。
车子开动，方泞没开窗子，空调冷气渐渐在车厢里散开。
封允辙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干透，正连着充电线看手机。
收音机里飘出一首老歌。
小城故事唱得婉转动听。
方泞一边开车，一边想跟封允辙说一下浮云山的简介。
浮云山是岛城唯一的山。
海拔不过三百米。
连峦叠峰数十公里，看卫星图片，有如一位佳人侧卧在海边。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浮云山有个传说，和渔村海神庙的传说不一样。
据说有位仙女，在上天寂寞，便偷偷落入浮云山之中隐居。
常年隐于云雾之中，只得有缘人能见其真容。
周毓曾打趣道，为什么不把海神和浮云山仙女凑一对。
当场就被爷爷臭骂了一顿。
方泞当时只知道笑，没想过其深意。
现在想想，海神是渔民出海祈求平安和丰收的神，浮云山仙女是民间对美好爱情的幻想。
自然不能等同。
方泞笑笑：“我说起来没意思，你去看看旅游APP，上面的介绍比较有意思。”
其实封允辙昨天晚上就看过旅游攻略了。
上面写得天花乱坠，附带着好几个网红的打卡图片。
封允辙细细看了看，根本比不上方泞的美貌，不禁浮想联翩，方泞才是浮云山的仙女。
市区红绿灯很多，开了三四十分钟，渐渐到了一个窄口。
潮汐道路设计得非常巧妙，一看就是大车流量的地方。
这里往前便是岛城综合医院，平时这里很堵，交警从早上便要顶着太阳指挥交通。
周六的上午门诊只会开放部分，许多专家休息，患者自然也会减少很多。
方泞实习时轮了一遍所有科室之后便直接去了疗养院。
如果可以，他想继续攻读老年病学。
通过岛城综合医院。
下个路口右拐便是疗养院，直行十分钟便是浮云山。
方泞眼神闪过一丝阴郁。
刚刚疗养院的热心护士发了一些外公用餐和治疗照片。
这两天有些忙没去探望，方泞心里还有些担心。
外公看上去心情不错，红光满面地用汤勺吃着稀糊糊一样的老年餐。
不如陪小辙爬完山，晚点再去疗养院看看吧。
“绿灯了。”封允辙小声提醒道。
后面传来一连串的喇叭声。
方泞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才发现绿灯已经过去了十几秒。
后面的车在疯狂的闪远光灯和按喇叭。
方泞深吸了一口气。
手上换了个档。
一脚油门下去，MINI车身摇晃了两下，如一个迟暮的老人喘不上气一般。
直线往浮云山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