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封允辙楞在门口。
的确是在滑板那里耽误了些时间。
孩子们太热情,他不知不觉就多来了几个炫酷动作。
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时间直逼七点。
封允辙大惊失色。
告别了一群依依不舍的孩子，急匆匆地往回跑。
原本还打算去一趟生鲜超市买些食材,做一顿丰盛的爱心早餐。
最后只能在路上打包了小笼包和粥。
封允辙提着食物飞奔向老房子,欣喜若狂地打开铁门时，看到方泞正神色阴沉地看着这边。
开口便是不高兴的责问。
失策。
怎么会这么快起床了？
没看到我会怎么想。
肯定是以为我无故跑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封允辙心里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牵上手，又亲到了嘴,还顺便亲密了一发。
还指望有更进一步的甜蜜关系。
“我买早饭去了。”封允辙低声解释道,“想让你多睡一会。”
方泞轻应了声,转过脸去故意不看着封允辙，语气有些疏离,嘴角藏着笑意。
封允辙下意识想再说点什么补救。
毕竟一声不吭离开有些失误,心中有些懊悔，应该留个纸条什么的。
方泞已经转过头往客厅那边去了，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封允辙有些着急,心里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烦躁。
手上的食物还热乎着。
封允辙连忙把先食物放到厨房里，又转身出来，走到方泞身边,裤腰带上的钥匙叮当作响。
此时他只想亲亲抱抱举高高求原谅。
维修师傅还等在天井,默默点了一根烟。
抬头看着四方四正的天空，太阳已经升起，但明显还照不进这个小天地。
师傅一张嘴吐出一团雾,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
好好的周末想睡个懒觉,被一个电话叫来干活。
没吃早饭,没洗脸刷牙,还在等着给钱。
居然还看到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微风拂过,把刚刚吐出的烟雾吹散。
师傅杵在原地感叹,都是小年轻啊。
天井很小。
封允辙还跟在方泞后面，偷偷扯着方泞的衣角，假装不经意地凑过去，往方泞的身后蹭，企图更贴近一些。
而方泞忍住笑，手轻轻推了一把封允辙，径直往客厅里走。
还是得先给手机充上电付款。
他走到电视机柜附近，从墙壁插头里扯出一根充电线。
看着绿色的电池符号一格格往上冒，心里安全感爆棚。
方泞又试图开机，心想着快点付款打发师傅离开。
可惜手机不争气，一动不动。
就和留在门外的封允辙一般木讷。
方泞皱了皱眉，又往窗外看了一样封允辙，感到了一丝烦躁。
封允辙一脸委委屈屈，一只手摸在门框上，另外一只刚刚还在扯方泞衣角的手只好插进裤口袋中。
眼睛巴巴地看着方泞的背影。
师傅看着封允辙两眼一眯，想起了年轻时候和老婆婚前谈恋爱时候的甜蜜，摸出烟盒抖出半根烟。
“别解释，哄哄就好了。”师傅吐了个烟圈，“要不？”
“谢谢，我不抽烟。”封允辙摆摆手，吸烟有害健康，是热爱运动的他家祖传家训。
师傅把烟盒塞回裤口袋，忽然记起了封允辙的声音。
恍然大悟。
这才是给他打电话的人。
师傅叼住烟，麻利地把手机二维码举到封允辙面前。
“付款，五十块。”师傅笑眯眯道。
听着‘叮’的一声，方泞无奈地看着自己还在充电的手机，又看了一眼积极付款的封允辙。
师傅拍拍封允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伙子，加油呀，我看好你。”
拎起工具便离开了。
封允辙往客厅里偷偷看了一眼。
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方泞站起身，走到窗前正凝望着自己，眼睛里藏着绵绵笑意。
封允辙眼中掠过一丝迷茫。
两人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像是世界上别无旁骛，只剩下彼此。
方泞仿佛在无声的呼唤着他。
封允辙靠近了一些，又再靠近了一些。
玻璃窗户是木头的，往外左右打开。木头上的红漆早已斑驳，露出土黄色的原木。
没有窗帘，也没有纱窗。
封允辙站在窗外，眸光微微闪烁，与方泞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心情激动彭拜。
想再靠近一点点。
直到完全占据对方的视线。
用自己的身影填满那双看似冰冷却藏着柔情的眼眸。
方泞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脸颊，抵住线条硬朗有点点扎手的下巴。
一夜时间封允辙的下巴的胡渣已经跟小芽一般纷纷冒出来。
方泞拉平嘴角的线条，笑容从嘴角溢出。
这表情真可爱。
带着几分惊讶，几分热切。
眼神认真到让人无法逃离，所有阴霾只会在这热情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那平静的蓝色海面又起波澜。
方泞露出一抹稍纵即逝地浅浅笑容，抚弄着微微冒出胡渣的下巴。
小辙又开始害羞了，一害羞就脸发烫，耳根子发红。
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方泞忽然贴近唇缝，手指握住下颌吻上去。
封允辙感觉整个人仿佛要飘起来。
被亲了。
是早安吻吗？
酸酸甜甜的感觉在封允辙心里发酵。
不够，想要更多……
封允辙心底叫嚣的渴望在期盼着更加热烈的吻。
他不由自主探出身子。
右手轻轻扣住方泞的后脑勺。
方泞原本就打算亲贴一下，逗逗单纯又喜欢害羞的小辙。
没想过换来了更加热切的索取和占有。
屋檐下，天井泛着柔光，微风拂到皮肤上。
一丝丝沁入骨髓的甜美，逐渐变成了一波一波的热流。
仿佛失去了界限，亲密地失去了距离。
方泞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手心，热吻让他忘记了一切。
他往后退了退，封允辙死死拉住他。
头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稚嫩的男声说道：“妈妈，
年纪稍大女声：“小孩子不准看。”
方泞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抬眼看到对面楼透气的小窗户上，隔着玻璃趴着一个五六岁男孩，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正看着这边。
旁边一只大手把孩子拉开。
“快去洗脸刷牙。”女声有些指桑骂槐，“平时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一大早都不知道检点些。”
方泞潮红的脸，血色刷的一下褪去，胸口阵阵起伏着喘气，心底的快感却更加强烈。
终于明白周毓为什么平时只把这里当落脚点了。
天井的一面墙是邻居家的，对着天井硬开了一扇小窗户。
正对着周毓的卧室。
方泞轻轻推开封允辙。
封允辙听到了楼上的动静。
虽然女人的话让他有些不舒服。
但是在他看来，恋人之间的正常亲密接触并不怕人指指点点，反而应该是闲杂人等回避。
美妙的深吻让人意犹未尽。
封允辙露出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方泞。
“先吃早饭。”方泞擦了擦嘴角渗出的唾液，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一些。
低头道：“我还没洗脸刷牙。”
“那我……准备早餐……”封允辙红着脸说道。
粥和包子还要加工一下，他还心心念念爱心荷包蛋。
封允辙转过身想走进客厅，和要出来去厕所的洗漱的方泞撞个满怀。
“我去拿鸡蛋。”
封允辙羞涩的笑了笑，扶住方泞的肩膀，按捺住想把眼前人拥进怀里的冲动，眼神在天花板乱飘。
“嗯。”方泞退后一步，瞥向封允辙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柔软。
“你喜欢吃全熟？半熟？”封允辙打开冰箱大声问了句。
“全熟吧。”方泞还站在客厅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这样站着，封允辙认真的背影让他移不开目光。
方泞感觉不是很饿。
包子、粥、鸡蛋，对他都没有吸引力。
如果可以，他更想吃点全麦面包和酸奶。
不过封允辙弯下腰的背影，让他从上而下一路目光扫过。
这腰身、翘臀、腿，充满了魅力。
方泞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转身往厕所走去。
刷牙洗脸。
方泞翻了翻暗格里装杂物的小袋子，里面全是周毓的私人物品。
从洗面奶到刮胡刀一应俱全。
他想起了封允辙生长旺盛的胡子，细细端详了一番镜中的自己，下巴光溜溜的，毛发颜色很淡。
就算平时，他也几天才用一次剃须刀，而且只能用电动的那种，皮肤太脆弱会留下一片痕迹。
隔壁厨房传来‘滋滋’声。
封允辙把鸡蛋煎好再用锅铲把边裁掉，勉强弄成了爱心形状。
又把小笼包下锅煎至金黄。
白粥则又加食用盐熬了熬，浓缩一下，加了一点天井盆景里的大蒜叶。
丰盛早餐上桌。
方泞看着面前的盘子里，三个包子，一个鸡蛋，还摆出了造型。
旁边的白瓷碗里，白粥上飘着些绿色，这叶片看着有些眼熟，方泞才想是天井盆景里的植物。
原来能吃。
封允辙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脸期待。
和恋人面对面吃早餐。
封允辙恨不得喂到方泞嘴里。
此时他满眼的粉红泡泡，还在做着你一口，我一口的美梦。
旁边电视柜上手机震动了几下。
充上电，方泞的手机终于自动开机。
一连串短消息让手机忙得嗡嗡作响。
充电线一米五。
方泞随手扯了扯线，拿起手机。
屏幕上全是周毓的消息。
周毓：你家老保姆担心你晚上安全，打电话给我了，我就说你在我家玩。
周毓：怎么样？不会真去了我家吧。
周毓：在我家来一炮？
周毓：我不介意你在我家快活，但是注意隔壁的夫妻，特别不友好。他家孩子还老喜欢趴在小窗子偷看这边。我都抗议很多次了，也不挂个帘子什么的。还经常骂我不检点，我还没骂他们偷窥呢。
周毓：我抽屉还有很多好东西呢，你可以试试的，全新！
周毓：喂喂喂，你干嘛关机。
……
方泞耐着性子把消息看完，反手拍一张早餐发过去。
周毓：哎哟，我酸了。
周毓：你忙，我家你随便用，我最近都不回去了。
方泞默默按黑了屏幕。
抬头便见封允辙面前食物未动，单手托着腮，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手中勺子不停地在碗里搅动。
老实说，他早上并不太喜欢油腻的东西。
方泞先喝了口粥，意外的清爽，可惜是咸味。
又咬一口包子，汤汁溅出来，流到胸口的衣服上。
封允辙连忙起身拿纸巾递过来。
“我忘记说了，这个是灌汤小笼包。”封允辙一脸抱歉。
“没事。”方泞低头细细擦着衣服，心里暗想幸亏衣服买得多。
包子全给了封允辙，只剩下盘子里的鸡蛋。
这形状让方泞无从下口。
“怎么了？不喜欢鸡蛋吗？”封允辙大口咬着包子问道。
他特意只放了少量的油，有红有白，煎得特别漂亮。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方泞将他的‘心’戳成碎片，扔进白粥里，和绿色叶片搅拌在一起。
最终一起进了那花瓣唇里。
喝完粥，方泞站起身去二楼卧室又找了一套衣服。
小笼包的油渍在白色T恤上形成了一块淡黄区域，而且已经浸透了衣服粘在皮肤上。
但这并不是重点。
让方泞无法忍受的是猪油混合香料的味道，正随着他的动作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钻。
还有油特有的粘感附在皮肤上，又滑又腻。
厕所里的热水器，在洗漱时就已经打开。
方泞暗叹自己有先见之明。
现在半个多小时了，应该温度上升了一些。
方泞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打算再等会去洗个澡。
今天的活动是去爬山。
虽然有点晚了，但并不影响行程。
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
方泞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删除掉方父的未读留言。
还有来自封启明的‘问候’。
封允辙把食物一扫光，又进入厨房洗碗收拾。
方泞瞥了一眼厨房方向。
蓝眼睛的小辙不光是单纯，可爱，长得高大帅气，还是生活小能手，居家全能选手。
这种男生在哪里都很受欢迎吧。
方泞不由想到第一天在沙滩上遇到的情景，好像被一大群少男少女围着。抿抿嘴，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封允辙收拾完毕乖巧地回到客厅，在方泞身边坐下。
“等我洗个澡，我们就出门吧。”
方泞余光看了封允辙一眼，才注意到封允辙那双蓝色的狗狗眼沾着雾蒙蒙的水汽，额头上、脸上全是汗。
不光如此，汗滴顺着脸颊流下，划过喉结和锁骨，方泞一时看入了迷，竟然觉得有些性感。
“我有点热。”封允辙不好意思笑笑。
见方泞吃完早饭，封允辙便加快了进食速度，他很期待跟方泞一起游山玩水。
热粥加热包子让他感受到了双层了火热。去厨房又洗刷了一番，这汗跟瀑布一样流出来。
“你要不要先洗？”方泞看了眼手机时间，电热水器加热满，四五十分钟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用。”封允辙拿纸巾擦了一把汗水，“你先洗吧，我出去买个剃须刀。”
看封允辙拿着钥匙又出了门。
方泞拿着干净衣服慢悠悠地走进厕所里。
温度40摄氏度。
断了电。
方泞心想着洗个澡应该差不多了，夏天也不用洗多热。
剩下的热水也够回来的封允辙洗。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温度在爬升。
厕所空间逼仄。
门口对着窄小的过道墙壁。
方泞并不担心邻居会看到。
他干脆没有关上推拉门。
拧开水龙头，水温正合适。
封允辙走到过道口就被老板娘叫住了。
“小帅哥。”老板娘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打招呼。
封允辙愣了愣。
“小帅哥是那个……”老板娘用下巴指指周毓家，“……的男朋友？”
封允辙大概明白她在说方泞，不好意思地摸头笑笑。
“有前途。”老板娘赞叹道，“那可是出了名的冷美人。”
封允辙不想再跟老板娘闲聊讨论方泞。
他记得巷子口的小超市似乎有剃须刀什么的。
刚准备转身离开，又被老板娘叫住。
“小帅哥别急着走啊。”老板娘笑道，“说说话呗。”
“我急着去买点东西。”封允辙老实道。
老板娘顿时精神起来：“你要买什么，我这里东西不多，可齐全了。”
封允辙觉得她话里充满了矛盾，‘不多’和‘齐全’充满了对立感。
‘不多’非常明显，‘齐全’完全没看出来。
大冰柜全是冰棒。
立式冷藏柜，一个装满饮料，一个装满啤酒。
货架上零零散散的食品不知是光线黯淡还是本身就积了很多灰。每一种也不过是一两包。
“剃须刀。”封允辙淡淡道。
老板娘大腿一拍。
“剃须刀有啊！”
封允辙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娘跟变魔术一般，从身后一个杂物箱里找出了一个包装盒。
包装是新的，纸壳有些受潮发软，塑料的部分跟包了浆似的油腻。
里面是手动的剃须刀，还带着两个备用刀片。
“都是以前进的，差点忘了。”老板娘拿了抹布用力擦了擦，“绝对是新的，你看看还是正规牌子货，最后一个了，算你便宜点……”
封允辙在老板娘的热情攻势下，无可奈何地买下了剃须刀。
心里叹了口气，不自觉摸了摸扎手的下巴，能用就行了。
走到门口，就听到水响声。
封允辙拿出钥匙进了门，再转身关上。
几步之外，厕所门开着，飘出淡淡的白色雾气。
里面的美人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的，正闭眼仰着头，眼尾抹着一丝红晕，手指轻抚着耳朵的皮肤。
喷淋头的水落在雪白的皮肤上，溅起无数水花。
汇集又散开。
没有了澡堂的‘爸爸’。
只有眼前的恋人。
封允辙想起了一副世界名画。
‘维纳斯出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