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那小孩跪坐在门槛上,两只小手一颤一颤地伸向凳子上面的人。
蜡黄枯瘦的脸上满是脏兮兮的灰尘和着晶莹的泪水,眼睛已经哭的肿的像核桃一样了。
小孩无助地坐在那里,看向娘亲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和恐惧。
“快!”
范嫣然来不及说什么,足尖一点就扑向那个正在上吊的妇人,夏之湄也赶紧跑过去把那个小孩抱开,还捂住了这个小孩儿的眼睛。
“娘亲,娘亲……”
小孩儿抽噎地喊着,小手还在忙乱地挥着。
被范嫣然扑下来的妇人躺在地上,满眼都是绝望,听着女儿的哭喊,她心里的茫然和绝望越来越浓重。
最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像是把这辈子的委屈都要哭出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他们抛弃了我,我的夫君,我的婆婆,他们都不要我,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还怎么活啊!?”
范嫣然没有理会她,她知道这个女人在发泄,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抛弃背叛,甚至所有活路都没有给。
夏之湄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捂着小孩儿的手不禁放了下来,她怀里的小孩儿也好像被娘亲的哭喊吓到了,因为瘦弱的脸庞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此时里面全是疑惑和紧张,小手也僵在空中不敢动弹。
娘亲,又哭了……
不知道这个女人哭了多久,屋子里猛然安静下来,夏之湄才有点后知后觉,那个女人好像没有声音了。
被自己想到的吓了一跳,夏之湄连忙又扭头,那个女人躺在地上,和小孩儿一样瘦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都是空洞的。
“嫣然,她怎么样了?”
夏之湄不敢大声说话,就轻轻捂住嘴巴小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孩儿好像被这个声音惊醒了,转头就摸着娘亲的脚爬了过去。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你是又不开心了吗?”
每次娘亲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被奶奶和爹爹骂了的时候,娘亲会从外面捡根树枝进来抽她,一边哭一边骂自己,为什么生了个女儿?为什么她生不出儿子?
可是她能感觉到,这些树枝从来没有打到她的身上,偶尔会有一两个树枝擦过皮肤的擦伤,但是其实她一点也不痛,比起娘亲的痛,她的一点都不重要。
最后打完,娘亲还会抱着她哭,责骂自己没有用。
可是打完哭完,娘亲就会恢复那个温柔的娘,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娘亲没有哭,没有打,她就躺在那个地上,却无端地感觉到一丝丝害怕。
“娘亲,你怎么了娘亲?你,你起来,你为什么不动?你动一动,娘亲你动一动,阿梓害怕,呜呜呜……娘亲。”
小孩儿忍不住瘪着嘴哭,一边用手轻轻推着娘亲的身体。
范嫣然看着地上已经如死水一样的女人,站起来就要朝着夏之湄走过去。
小孩儿本来就因为娘亲上吊的事情,处于神经敏感的时候,看见范嫣然冷着脸过来,一下子也忘了刚刚这个姐姐还救了娘的事情,忍不住往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
“什么嘛!刚刚你还救了她们呢!”
夏之湄看见这个小孩儿这样,也有一点不满,不说起来说一声谢谢,这个小孩儿还要把她们当成坏人,早知道就应该让那个女人吊死,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范嫣然没有在意,直接略过那个害怕的小孩儿。
“没关系,反正救得了这一次救不了第二次,她想死还是要死的,到时候这个小孩儿也会饿死,正好等咱们水渠挖完了以后,这两个估计尸体都臭了,到时间直接往林子里一扔,让那些野兽分吃了,还能空出来一间屋子给那些流民住。”
范嫣然语气随意,好像说的不是这两个人的生死大事。
那个女人听见范嫣然说的孩子也会饿死,空空洞洞的眼睛终于起了一丝涟漪,她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明明是六七岁的年纪,但是因为吃不饱饭睡不好觉看起来只有四岁的样子,她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眼里还有对自己的依赖,她怎么忍心,把这么小的女儿丢下来。
万一她真的走了,那她的女儿不就真的会饿死吗?
饿死还是最好的结局,如今的年代,若是被那些人牙子拐走,到最后是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女人挣扎着坐起来,门口那两个救了她们的少女已经快走出门外,她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谢谢”,就有些脱力的躺回了地上。
小孩儿看着娘亲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抹了抹眼泪,俯身轻轻趴在娘亲,只有听到娘亲胸腔里的心跳,她才会有一点点安全感。
范嫣然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道谢,能救这一次是顺手的事情,反正粮食刚刚她已经扔在了院子里,就看那个女人为了她的孩子有没有求生欲了。
夏之湄听到那个女人的道谢,忍不住轻声哼了一声。
这个事情在范嫣然这里只是一件小插曲,本来挖渠引水源的事情也用不到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
范嫣然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打算先去看看她走之前买的那两个庄子,一个庄子是种菜养殖,用来供应范记的食材,还有一个庄子是空的,她还没有想好那个庄子要干啥。
那个农庄她经常有写信让林沫沫去看一下,如果有偷奸耍滑的,就千万不要心软,立刻处置。
还好,范嫣然运气蛮好,这一批人里面没有那些吃里扒外的人。
等范嫣然来到农庄,这里已经跟她走的时候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土地开垦种成连片的蔬菜粮食,长势甚是喜人,偶尔还能听见一些咯咯哒咕咕嘎的声音,房屋也都打扫的很是干净,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