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情起1

遇见边星澜之前,陶芓湉的世界很简单,目之所及只有三种东西。

一种是干净东西,一种是脏东西,还有一种是披着干净外皮的脏东西。

但在边星澜出现后,陶芓湉疑惑了,因为他分不清边星澜到底是哪种东西。

原先的经纪公司很小,还未发展起来,就被南影收购。

不过这对陶芓湉没什么影响,他幸运地留在南影,经纪人也幸运地留在他身边。

他依然是小成本网剧里的无名配角,小综艺里打酱油的不知名帅哥,拿着平均两万/月的薪酬。

这薪酬亦多亦少,多是因为足够他生活,少是因为远低于南影艺人的平均收入。

但这幸运并未持续很久,变化出现在南影的年终结算时。

南影每年都会裁掉收入吊车尾的艺人团队,包括艺人本人,以及经纪人、助理和化妆师。

年初时陶芓湉刚入南影,年底就被人事通知离职。

南影很有钱,但不会养闲人,就像边星澜一样,看起来言笑晏晏好说话,设置的规定却不近人情。

别说陶芓湉焦虑,经纪人宁霜也很焦虑。

宁霜不过是个毕业不久的应届生,找不到工作才进了原先的小公司,好不容易考上经纪人资格证,还要一人分饰三角,又当助理又当妆造师,和陶芓湉合租在一个小平层里。

进了南影,本以为能过上稳定日子,没想到还没安稳多久,两人就突闻噩耗。

B市的生活成本高,平时陶芓湉做艺人的开支也不少,一年来,两人几乎没攒下多少钱。

如果从南影滚蛋,陶芓湉不仅找不到下家,剩下的钱也只够紧巴巴过几个月,钱包就会见底。

再然后,陶芓湉回陶家“乞讨”,而宁霜收拾着回老家结婚,他们都过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

怎样才能留在南影?

答案其实很简单,陶芓湉根本不用细想。

很多人说过,他这张脸很符合边星澜的审美,无辜杏眼,小巧鼻尖,精巧的五官都落在正好的位置,亲和而无攻击力,是很明显的淡颜美人。

不过,大老板并不在意底层艺人,直到年底南影的年会。

比起回陶家乞讨,受陶潋两面三刀的折磨,陶芓湉宁愿去试着勾引边星澜,因为这世上不会有比陶潋更脏的东西。

他可以忍受别人,独独忍受不了陶潋。

打定主意,陶芓湉向人事撒娇说好话,将离职的日子往后拖延几天,让他去参加一次年会,长长见识。

在陶芓湉的软磨硬泡下,人事姐姐心软了,勉强答应。

“桃子,你真要这么做?”宁霜加热卷发棒,将陶芓湉的头发卷得蓬松,更添几分少年感。

宁霜的妆造技术很精妙,不过是一点修容,仿佛让陶芓湉回到了十八岁,神采奕奕,没有一点跑行程的疲态。

“嗯,我只是想再试一试,实在不行就算了。”

陶芓湉不愿意回陶家,如果今夜不成功,他就远走他乡,就算去土澳做苦力工,他也愿意。

皮肉交易而已,这在圈里是件常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管心里这样劝说自己,陶芓湉在走进天台花园时,手脚仍不自觉发冷发颤,心里很紧张。

时值晚秋,年会竟然举办在酒店的天台花园。

花园里不止有南影的员工和艺人,还有几个纨绔子弟来凑热闹,目的不言而喻。

边星澜被簇拥在人群里,身姿挺拔,面带笑意,游刃有余,熟练听他人的奉承,也熟练笑着回话客套。

他该怎么靠近?

他有什么资格去勾引?

陶芓湉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香槟,看着那些穿着精致高定的艺人,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充满心机的白衬衫和校服西裤,忽然想要逃走。

来之前踌躇满志,来之后心慌沮丧。

每个人都光鲜亮丽,就连人事姐姐都穿着高奢品牌的秋冬成衣,得体成熟。

只有他穿成这幅稚嫩的大学生模样,要做什么,想勾引谁,别人一看便知。

啧,算了。

还是去土澳打工好一些。

陶芓湉仰头,一口喝掉香槟,将酒杯还给服务生,正想灰溜溜离开。

“陶芓湉,你怎么在这里?”忽然间,他的手腕被人扼住,轻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陶芓湉回头,细细观察,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直觉这是陶潋的哪个朋友。

来人的眼神愈发轻蔑。

陶芓湉面无表情,冷漠地不答话,手臂使力,重重甩开手腕上的束缚。

那纨绔被甩开手,一时难以置信,伸手抓住陶芓湉的衣领,不免拔高声音,“妈的,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甩开我?”

一瞬之间,周围所有的视线全都汇过来,同曾经的无数次那般,目睹他的难堪。

他该咬紧牙笑着求饶道歉?

还是直接硬气地推开这人?

陶芓湉抿紧唇,思绪摇摆,面上不作声,漆黑的眼眸却冷冷盯着这纨绔。

“看什么看?再敢这么看着我试试?”纨绔抬起手,刚要一巴掌挥在他脸上,却被一声带着笑意的劝说打断。

“谢兆,别动气。”边星澜脚步一动,围着的人就分散开,让出空隙。

陶芓湉偏过头,正好看到边星澜踱步走来,圣罗兰毛皮大衣上的绒毛在风中轻飘,绒毛间沾了亮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月光和星尘好似很偏爱边星澜,所以才会让其他人黯然失色。

陶芓湉自己都未察觉,他眼里的戒备早已消去,杏眼不自觉变得无辜,夹杂不易察觉的勾人。

边星澜走近,轻拍谢兆的手臂,轻笑着说:“他是南影正式的艺人,可不是会所的鸭子。”

“艺人?”谢兆嗤笑道,“他一个私生子也能当艺人?”

夜光中,陶芓湉看见边星澜的笑僵了一瞬,而后继续道:“21世纪还分什么私生婚生?你这老掉牙的话要是让殊儿听见,他会很生气。”

陶芓湉不知道“殊儿”是谁。

但领间的手忽然松开,谢兆似是被震住,不再闹,他凭此也能猜到“殊儿”是个会令旁人忌惮的人。

周围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边星澜转过身,举杯朝众人笑着道:“大家继续,无论今夜要玩什么喝什么,都由财务姐姐们请客。”

南影的财务人员都上了年纪,五十几岁,在边星澜甜嘴的起哄下笑出声,连带着其他人也开跟着笑。

那些脆生生的笑声分明是对边星澜笑的,但听在耳里,却像是在对他笑,将陶芓湉也感染得精神亢奋。

鬼使神差间,陶芓湉伸出手,轻轻拉住边星澜的袖子,当旁人都不存在。

“边总,我......”陶芓湉紧张地自我介绍,“我是陶芓湉。”

边星澜愣了一下,温声答说:“我知道你,我记得公司里的每一个艺人。”

陶芓湉不知该说什么,心脏紧张得怦怦跳,语无伦次,“好的,谢谢您记得我。”

“这没什么好谢的。”边星澜轻笑着说。

边星澜比想象中温和,陶芓湉一直没放开袖子,边星澜就静静地等,也没有催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方才回暖的气氛又开始尴尬。

余光中,旁人的视线扎过来,陶芓湉不想抬头看,那些眼神到底是轻蔑还是好奇。

“边总,我想问您......”陶芓湉的声音渐渐变小。

“嗯?怎么了?”边星澜听不清,稍俯下身,离陶芓湉近一些。

清新的香水味汇入鼻息,极香却不刺鼻,陶芓湉无声地嗅了嗅,莫名有些恍惚。

陶芓湉不出声,边星澜以为他还在害怕,轻声问:“你想说什么?如果害怕就小声说,我能听见。”

“我......”陶芓湉猛地回神,屏住呼吸,鼓起勇气直接说,“边总,您身边现在还缺人吗?”

边星澜似是没想到他如此直白,一时没答话,沉默地直起身,静静俯视,似是在审视。

陶芓湉下意识收紧手指,将大衣上的绒毛揪下来几根。

边星澜感受到动静,垂下视线看,陶芓湉赶紧收了手,将手心的绒毛藏到衬衣之后。

也许是错觉,陶芓湉听见边星澜低笑一声,低声道:“现在不缺了。”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年会结束,陶芓湉跟在边星澜身后,垂着头上了车。

边星澜喝了不少酒,半靠在车窗上,双眼半阖,问道:“为什么想跟我?”

此刻的边星澜并不像人前那样轻浮,反而有些淡漠,眸子里透出淡淡冷意。

“人事让我离职,我不想离开南影,因为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陶芓湉盯着边星澜的眼睛,说出实话,不加美化。

闻言,边星澜眼里的淡漠少了些,朝陶芓湉命令,“坐过来。”

陶芓湉乖乖靠近,边星澜许是乏了,将头靠在他肩上,闭上双眼,很快沉入梦乡。

那香味又传到鼻尖,陶芓湉不知道这是什么香,竟然能馥郁又清新,又偷偷嗅了几下。

车行到边星澜的住处。

陶芓湉本以为今晚会安全度过,却不想车停下时,边星澜也醒了,并且因为补眠而神采奕奕。

边星澜搂着陶芓湉进家,向他介绍家里的布局,便让他去小浴室中洗澡。

陶芓湉之前做过功课,在浴室待了半个多小时才洗干净,怕边星澜等急,关上花洒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哪想边星澜比他洗得还慢。

陶芓湉又坐在床边等了半小时,边星澜才慢悠悠走出来。

边星澜只用围巾裹着下身,腰间松松垮垮,头发微湿,发丝上的水滴落下来,正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流动。

随着边星澜坐在身旁,陶芓湉也愈发紧张,腿无法自控地抖。

当手背被边星澜的掌心覆住时,陶芓湉的颤抖传过去,呼吸也变得不稳。

“很紧张?”边星澜察觉到他的颤抖,敏锐地问,“是第一次?”

“是的,边总。”陶芓湉尽量放稳声音,让自己显得沉稳一些,虽然那收效甚微。

闻言,边星澜挑起眉,淡漠的态度又收了些,抬起手,试探地覆在陶芓湉脸旁,慢慢凑近。

“同别人接过吻吗?”边星澜低声问。

陶芓湉摇头,诚实地答:“没有。”

“没关系,别紧张,我会教你。”边星澜凑近,将唇轻覆在陶芓湉唇上,只轻贴一下就离开。

唇上酥酥麻麻的,从被吻过的地方开始蔓延,逐渐遍布全身,过电似的。

陶芓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学着边星澜的“教导”,主动将唇送过去轻贴。

但这一次,两唇刚贴上,陶芓湉就被边星澜抱住,紧紧锢在怀中,离不开,动弹不得。

“唔——!”

舌尖紧跟着侵入,游刃有余地吮吸、纠缠再轻抚,循环往复,将陶芓湉吻得头发昏,从头到脚酥麻,耳边似在炸烟花。

吻着吻着,陶芓湉自然而然倒在床上,睡袍衣领散开了些,露出白皙的锁骨。

唇离开时,陶芓湉张开嘴,小声喘气,迷迷糊糊睁开眼,脸颊泛红,呼吸不稳。

“学会怎么接吻了吗?”边星澜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里头的套和润滑一并拿出。

陶芓湉愣愣地点头,双眼迷离。

“那我现在教你下一步?”边星澜又问。

“好的,边总。”陶芓湉攥紧床单,主动翻身,乖乖趴在床上。

边星澜微叹口气,被这无经验的爬床者弄得语塞,拍拍他的背,“翻回来,和我面对面。”

“好的好的。”陶芓湉转过身,再次平躺,脸颊更加红,比成熟的水蜜桃还要红。

陶芓湉脸上最漂亮的,当属那双杏眼,这时盈满水雾,充满懵懂,就像是在故意诱惑,勾起边星澜的保护欲。

倏然,边星澜俯下身,眼前的灯光被人影遮住,陶芓湉紧闭双眼,等着受刑。

但“刑罚”并没有到来,陶芓湉只得到一个温柔的吻。

“桃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边星澜吻在陶芓湉的额头,轻声问。

“可以的,边总。”陶芓湉睁开眼,乖顺地答。

“不用叫我边总,”边星澜又道,“叫我边哥哥,或者星澜,再或是老公都可以。”

老公?!

陶芓湉瞪大眼睛,杏眼更圆了,勾人中透出一丝可爱。

边星澜失笑,又吻了吻陶芓湉的眼睛,“你选一个,不许再叫我边总。”

“边......边哥哥。”陶芓湉红着脸,选了最能喊得出口的称呼,心头的紧张也渐渐褪去,变为羞赧。

这一声羞怯的“哥哥”后,气氛终于到达高点。

喉头发紧。

边星澜渐渐收起笑,目光变得深沉,再次吻上去。

这一次的吻不再轻柔,直吻到陶芓湉喘不过气,快要窒息,唇被吮得发疼。他明明只喝了一杯酒,现在却像是醉了,飘忽又酥麻,意识不清。

唇分离时,陶芓湉听见一句温声的安抚,“不用害怕,我会很轻。”

陶芓湉睁开眼,正好对上边星澜温柔的眼睛,混沌的意识倏地清醒,心跳也在理智与清明中变得更快。

很明显,这快速的心跳无关于欲望,但陶芓湉也说不清,那关于什么。

被褪去睡袍之前,陶芓湉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

——边星澜好像不是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