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林殊很讨厌陶潋,单是看见这个人,都会生理性不适。

若是陶潋和秦渝池站在一起,一同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厌恶到想吐。

上一世,陶芓湉是烧炭自杀。

尸检时,遗体已经被捅了九刀,脸上布满划痕,尸检报告被做了手脚,根本没有写一氧化碳中毒的迹象。

陶潋虐尸,虐的还是亲哥哥的尸体。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林殊就觉得恶心。

陶潋越走越近,眼里充满焦急,嘴角却微微挑着,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到。

林殊轻声嗤笑,只觉得那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比他还要缺少良知。

“林总,陶芓湉在哪里?还在急诊室吗?”陶潋面色着急,飞奔到他面前。

林殊抬眸,保持一贯的冷漠,沉默不语。

陶潋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无辜地眨眨眼,声音有些委屈,“......林总?”

“这是陶芓湉的弟弟,陶潋,上次谢先生提到过。”秦渝池走得慢些,比陶潋后到达。

无论哪一世,他都见不得这两人并肩同行。

虽然这一世,林殊没有资格控制秦渝池,但他可以让陶潋不快。

林殊没有理会秦渝池的解释,睨一眼陶潋,咄咄逼人,“你没有长嘴,要别人帮你自我介绍?”

陶潋愣住,脸色一下就白了,立时躬身道歉,“不好意思,林总。我是陶芓湉的弟弟,感谢您送他来医院,求求您告诉我他在哪里。”

林殊不说话,陶潋就一直鞠着,身体微微颤抖,看着很是可怜。

余光之中,秦渝池的眉头皱了皱,唇微启,似要说话。

林殊知道秦渝池要说什么,无非是替陶芓湉解围,就同前世里的无数次一样。

真够无趣的。

林殊轻嗤,将血检报告丢给医生,转身走到病房门前。

“小潋,林先生担心桃子,语气不免急,他不是在责怪你,你不用这么害怕。”手抚上门把手的那刻,林殊听见秦渝池说。

秦渝池这是在替他解释?

心脏猛地一跳。

林殊收紧手指,抿紧唇,心跳不可避免地加快。

“渝池哥......”

陶潋的声音荏弱,听着令人作呕,又将林殊拉回现实。

秦渝池怎么可能帮他解释?

他也是个贱东西。

怎么就轻易被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惹得心悸?

“还渝池哥,演偶像剧呢。”林殊低声嘲讽,推门进入病房。

陶芓湉半躺在床头发愣,见是林殊来了,赶紧坐起身,“林总,今天麻烦您了。”

而看到后面两人跟进来时,陶芓湉有一瞬失神,被林殊敏锐捕捉到。

“桃子,你伤到哪了?怎么会忽然晕倒?!”陶潋疾步往床边走,一惊一乍,吵得林殊心烦。

林殊攥住陶潋的衣领,将人往后拉。

“离他远点,你挨近了空气不好,他会呼吸不畅。”林殊冷声说。

这话有些无理取闹了。

陶潋侧视一眼秦渝池,又垂下眸,退到两米之外,离陶芓湉远远的。

林殊等着秦渝池开口,甚至做好了针锋相对的准备。

可秦渝池什么都没说,反而低笑一声,独自往床头走。

秦渝池被逗笑时的样子很生动,像是完美建模的AI不小心通过图灵测试,嘴角只上勾一瞬,又掩饰一般垂下去。

有什么好笑的?

林殊心里莫名烦躁,“你也一样,退到后面去。”

秦渝池顿住脚步,似是对自己的待遇不满,微挑起眉。

“快点。”林殊催促。

秦渝池叹口气,退到床角,“这样可以了吗?林殊。”

秦渝池叫他名字时有些含混,听起来黏糊糊的,有种朦胧的暧昧感。

心窝处又不争气地颤栗。

秦渝池不过是叫一声他的名字而已,他就难以自持。

贱东西,林殊在心里骂自己。

林殊躲开秦渝池的视线,坐到床边,“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不要耽误病人休息。”

病房里静默一瞬。

陶潋怯怯地问:“桃子,你现在感觉如何?胸闷吗?心口还疼吗?”

陶芓湉淡笑着说:“我没事,多亏林总及时送我来医院。”

“那就好......”陶潋顿了顿,“桃子,你问问林总调取直升机的费用是多少?我帮你把钱还给林总吧。”

陶芓湉刚要开口,林殊打岔道:“不用还,我不需要。”

“林总,这怎么行?”陶芓湉有些激动。

“我说不用就不用!”林殊蹙眉,语气不容置喙。

陶芓湉感激林殊,但也同样畏惧他,不敢反驳,“好的,谢谢林总。”

“桃子,就算你和林总之间关系匪浅,也不能白花林总的钱呀,要是被父亲知道......”

陶潋欲言又止。

闻言,陶芓湉的面色蓦然变得惨白。

林殊不知道陶潋在打什么哑谜,只感到陶芓湉正在恐惧。

林殊很后悔。

他就不该放陶潋进来,就该将人拦在门外。

这种恶鬼得千防万防,最好永不见面。

“我愿意给桃子花钱,关你什么事?”林殊沉下脸色,“难道你父亲对我有意见?行,等会儿我亲自和他通电话谈一谈。”

“我不是这个意思,”陶潋说不过林殊,求助地望向秦渝池,“渝池哥......”

林殊听见这三个字就头大,恶心得紧。

林殊耐心告急,懒得同陶潋纠缠,“赶紧滚,桃子累了,现在就要休息。”

陶潋站着不动,还想再说话。

秦渝池忽然道:“小潋,听林先生的话,你先回去。”

“你也赶紧走。”林殊朝秦渝池说。

秦渝池静默一瞬,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终是带着陶潋离开病房。

病房门开了又关。

这次秦渝池应该是被他气着了,没有和他说“下次见”。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和秦渝池见面。

两人一走,林殊的防备心尽散。

林殊轻呼一口气,尽量温声问陶芓湉:“我把边星澜叫过来陪你?”

“不,不用,”陶芓湉有些结巴,“我一个人也可以,林总您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谢谢您。”

林殊很讨厌怯懦的人,但却意外地不讨厌陶芓湉,两辈子皆是如此。

“别‘林总’、‘您’地叫,叫我林殊。”林殊说。

“林总......”被林殊“狠狠”一瞪,陶芓湉快速改口,“林,林哥,你先回去吧,谢谢您,不,谢谢你。”

陶芓湉不说敬语就烫嘴,连话都说不利索。

林哥?

第一次听见这称呼,林殊觉着新奇。

没有敬语,林殊听着舒坦了,问道:“凌晨时,你为什么在公路上逆行?”

闻言,陶芓湉抿紧唇,闭口不答,头一次没有回答林殊的问题。

陶芓湉不想说,林殊懒得追问,反正只要他想查,也能自己查清楚。

从凌晨折腾到上午,林殊也乏了,想回家睡觉。

他继续在这里候着,陶芓湉也不自在。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殊站起身,舒展筋骨,“我找了几个保镖来,你若是看到有壮汉在病房外走动,不用害怕,那是我的人。”

“林哥,你没必要......”

林殊不理会陶芓湉的推辞,“还有,你昏迷时,我已经把号码存在你手机里,微信好友也加了。你有困难就联系我,不要把事情闷在心里。”

陶芓湉愣怔片刻,坐起身又一次道谢,“林哥,谢谢!”

“行了,就这样,下次见。”林殊挥挥手,往病房外走。

他找的保镖已经在门外守着。

保镖极具专业素养,长得凶神恶煞,林殊颇为满意。

“从现在起,除了医护和边星澜,谁都不许进入病房。”林殊吩咐道。

“是,林总。”

交代好琐事,林殊打了个哈欠,缓步朝电梯处走。

电梯在走廊尽头。

林殊摁过下行键,抱着双臂等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一股浓郁的黄油香扑鼻而来。

秦渝池正站在电梯里,手里提着他曾经最爱吃的那家甜点。

杏仁黄油香......?

一瞬之间,林殊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上辈子时,秦渝池别说是特意给他买,就算是路过那家店,都会装作没有看见。

这黄油香仿佛是一剂迷药,差点让他分不清今日是何年。

林殊本能地后退一步,心中慌了神。

秦渝池走出电梯,将甜品袋递到他面前,“把早餐吃了。”

甜品袋是牛皮纸质,被秦渝池捏在手心,沙沙作响。

林殊没有接袋子,又后退一步,上身往后仰,离秦渝池远一些,“我不要,拿走。”

“为什么不要?你应该很爱吃这家甜点。”秦渝池有些疑惑。

秦渝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林殊沉下脸,戒备地问:“你听谁说的,边星澜?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秦渝池直勾勾凝着林殊的眼,似在观察些什么。

片刻后,秦渝池勾起嘴角,微微俯下身,“林殊,你果然喜欢这一家甜点。你最喜欢它家的可露丽和费南雪,对不对?”

他确实最爱食这两种糕点。

边星澜肯定记不清楚,更不可能告诉秦渝池。

那秦渝池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殊攥紧衣袖,焦躁失措,质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钱?电影资源?还是高奢代言?”

林殊知道秦渝池不是那种人,甚至厌恶皮肉交易。

但他慌了神,口不择言。

秦渝池的笑意收了一些,目光立时沉下来,手中的牛皮纸袋被大力捏着,发出沙哑的嘶叫。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若是想找金主,可以去讨好其他人。”林殊甩下这一句,想掠过秦渝池身侧进入电梯。

可踏进电梯之前,他的手腕被秦渝池拉住。

“我不想要那些东西,”秦渝池低声说,“林殊,我只对你有兴趣。”